“傻,是教你。”陆追道,“你小时候又皮又闹,不愿意写字念书,只肯跟个人学。”
“这句话说得老气横秋,不知道,还当你大多少岁。”萧澜下巴架在他肩头,“累不累?累就歇会儿。”
“真当弱不禁风呢。”陆追放下笔,“先前在朝暮崖时候,又发热又头疼,还撑着写过数百贴对联。”
“山寨里有这多房子?”萧澜意外。
“自然没有,拿去城里赚钱。
小丫鬟凑在铁烟烟耳边,五十汇报:“陆公子今天没束头发,病歪歪,更好看。”
铁烟烟心急如焚拧手帕,自己到底何时才能下这破绣楼。
明玉公子全然不觉自己今日这打扮,正将统领府所有小丫头都扰得心漾涟漪,还在自顾自磨墨,又挑张上好洒金宣纸,打算松松筋骨练练字。笔是萧澜送,墨也是萧澜送,这四面风瑟时刻,也不知他究竟是从何处挤出来悠闲时间,今日编个雀儿,明日买个坠子,七七八八小花招比谁都多。
陆追喜欢他送东西,也喜欢这幼稚小把戏。清晨阳光将四周景致也变得温暖起来,笔尖在纸上缓缓游走,心绪渐宁,似是只留下桌上这小小方天地。
他字其实并不比温柳年差,常年习武,更让他笔下多几分寻常人琢磨不出力道,如同大开大阖陆家剑法般,狂放而又不羁,带着凌乱粗糙美感——这点倒是与他人截然不同。
清晨,只鸟雀在山间扑棱飞起,鸣声婉转悠扬。
山洞内,季灏睁开双眼,深深呼吸口新鲜空气。
这几日他潜心运功,总算将体内那躁动真气彻底压回去,耳鸣也减退不少。这世间越是贪生怕死之人,偏偏越喜欢讳疾忌医,逃避现实,所以在活动下酸痛筋骨后,季灏就开始自安慰,或许蝠魂魄已经彻底死在这驱壳里,不必时时刻刻都噤若寒蝉,只敢躲在这山洞里。
当然,倘若他此时拿到那本古老秘籍,就会发现事实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这次侵占依旧是失败,因为他并没有继承那近乎于疯狂、对白玉夫人迷恋,在他心里,最重要事情依旧只有冥月墓。
而且更加蹊跷是,原本脑海中那些蝠残留下细碎回忆,也在此番疗伤后彻底消失无踪——肮脏苍老灵魂像是彻底放弃这具身体,已认命随风消散在天地间。
萧澜从身后环住他,手轻轻包覆上来。
陆追笑笑:“同爹说完事情?”
“嗯。”萧澜道,“怎突然想起要写字。”
“闲来无事,你又不许道去。”陆追被他带着写两个字,道,“你学。”
“嗯……是有些像。”萧澜停住手。
是坏事,可也是好事。季灏转身看着身后,是蝠留下堆积如山金银,还有盏幽幽发出红光莲花灯盏。
多少武林中人争破头,偏偏这容易就落在自己手中,这是老天爷给机会,谁也别想再抢走回。
他裹好灰袍,鬼魅般飘入阳枝城。
……
陆追耳后被萧澜留个红印,起床后只好将头发披散下来,在脑后松松垮垮束下,几缕碎发飘落侧脸,加上身轻薄白衣,便从前几日风采翩翩文雅公子,活脱脱变成散发憔悴……多愁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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