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夜止。
哗啦啦。
忽然大团银枎叶打半空落下,劈头盖脸地落两人身。
“……不是说!你再把叶
“很危险。”
“假如非要跳呢?”
仇薄灯把手拢进袖子里。
师巫洛不说话,脸庞半隐在头顶枝干阴影里,看不见他眼神。月光掠过他略高颧骨,面颊肌骼起伏线条冷戾而锋锐。仇薄灯想他确是十巫之首,确是个与漫神佛遍地妖鬼为敌人。
“那接住你。”
“安有”二字未,师巫洛把握住博箸和酒盏,他用力那大,酒盏与博箸瞬化为粉碎。
仇薄灯慢慢地抬眼看他。
“你……”
师巫洛停下。
仇大少爷自觉自己唱,就算不是籁之音,那也绝非凡俗之。谁能听到是谁幸运。仇薄灯起身,居高临下十分不善地俯视师巫洛,要是他敢说“你不要再唱”,就脚把他踹下去。
“不识青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煎人寿。”
日更月替,人之老也。这世上白鹿难觅,岁鹤难游,腾蛇灰土,卦龟朽肉。
约再长,又怎长过生?
神枎上不下不地,茫茫无者。箸越转越急,越转越凄,仇薄灯音仿佛根弦被悲戚拨动,随越转越高。
俗之所以有幸成为仇大少爷半友,得益于他是个老酒鬼,隔三差五就能搞点各地好酒。
老酒鬼长得特别抽象,还成穷山恶岭地钻,结果居然有个很漂亮文艺老婆——虽然已经病逝。
认识老酒鬼好几年,唯次听他提到老婆,是在年清明。老酒鬼喝得酩酊大醉,捶胸顿足地说全怪他那次忘说下次他请她喝酒。仇薄灯这才知道他病逝妻子原也是个女豪杰,情钟杜康,之所以会嫁给老酒鬼就是因为这伙每次都会请她喝酒,喝完就皮赖脸地要她回请。缠绕缠绕,姑娘就被骗到手。
酒鬼觉得能成功,全靠往互相请喝酒,便把习惯保留到婚后。
请还,还复请,酒约绵绵不尽,人永不分离。
他说。
“这个人生有病,”仇薄灯笑,轻柔讥嘲,“你知道想什候什地方往下跳?”
“接住你。”
不论是什候,什地方。
苍白月亮越升越高,不知道什悬于两人头顶,光影偏转,师巫洛眼睛被寒月照亮,仇薄灯脸庞沉进暗影。他之距离很近,却像分开在两个世。人站在光里固执地等,人站在暗里动不动。
“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踹人动作停。
师巫洛提酒坛,清瘦如竹身微微摇晃,也站起。
“你不要从高处往下跳。”
他又重复遍,月光落在他眼睛里,让人没办法分清他是醉还是醒。他语气是那郑重,仿佛在说什比塌地陷,万物灰飞烟灭都重要。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及到“神君在”句,音已拔高到极致,琴弦随欲断。
“太……”
咔。
寒浆尽落,琴弦忽空。
“就忘那次啊……”
鬼哭狼嚎音犹在耳畔。
酒约不尽,就能永不分离?哪有那好?
“飞光飞光,劝尔杯酒。”
仇薄灯击酒盏,月光盛于盏原如面沉镜,此刻骤然破碎成无数粼光,博箸与盏沿碰撞清越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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