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南附近沧溟海中有种金衣鱼,大可丈许,只在日出时候浮到海面上,烛南渔民将晨航第网打上来金衣鱼叫做‘金缕鱼’。”仇薄灯展示出他身为顶级纨绔,在吃喝玩乐方面专业素养,“金缕鱼用清竹酒,小火细烹,味鲜肉细。走走走,来去买鱼。”
他兴致勃勃,时兴起,甚至挽起袖子,想要试下摇橹。
摇两下,扁舟很给面子地……
在海面原地转个圈。
“伢子,你摇错喽,要往外点,第下别晃太深。是啰,就这样,”条行得快舢板船从他们旁边经过,老渔民戴个破斗笠,晒得黝黑发亮,他笑呵呵地指点两下,“哎呦,这犟橹,啷个少见喽!”
仇薄灯对他笑笑,不说对,也不说错。
他把手递给师巫洛。
师巫洛抓住他,被他拉起,并肩站在舟头。
太阳渐渐升离海面。
群鲸般渔舟渐渐分散,小舢大舟,重橹轻摇,在辽阔海面荡起千千万万水痕,水痕重接重地荡开,又道接道地撞碎。老船夫边撑篙,边扯开喉咙,唱起悠远《海山谣》,小伙计边摇橹,边朝对面撒网姑娘唱起《渔郎调》。
“开啰!”
拔锚号重重叠叠,浩浩荡荡迎面而来,隐约可见光膀伙计奋力扯索,朝霞将他们脊背镀成铜色。水声与铁索沉降声响成哗啦片,号子声声转急,汉子们脊背猛然挣直,铁锚破海而出,带起串串水花。
咚!
晨鼓三转,城界轰然敞开。
百万乌篷拨尽,百万桨橹摇拍,百万舟船涌出海柱。所有船只皆立相风杆,顶端皆立金乌像,足上皆系翎羽五两。天光掠过所有相风杆末端,在金乌背上反射成百万点炽火。
“看,海界。”
仇薄灯伸手按住师巫洛肩膀,示意他让小舟停下。
远远,水线上,排白石柱高耸出海,柱高数十丈,上盘异兽,口衔铁索。
沧水若火,汤汤漾漾从柱底涌过,以石柱为分界,向外沧水莫测,随时有可能惊涛骇浪,向内沧水恬然,无论何时都风平浪静,仿佛威严沉默父兄,展开长长有力双臂,将千万舟船护在它臂弯。
城界铁索朝开暮合,便是海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仇薄灯又试下。
咻——
扁舟歪歪斜斜,直冲老渔民舢板船去。
“不得行不得行,”老渔民
“问郎哪个心上人呦,叫阿哥踏哪个浪潮?”
“问郎哪个心上人呦,叫阿哥晒几道背焦?”
“问郎哪个心上人呦,何时往这舱里跳?”
“……”
调声百转,谣声上扬。
“好日起樯竿,乌飞惊五两。[1]”
仇薄灯轻盈站起,赤足踩在船头,转身展臂,长风鼓荡起他衣袖,黑罩衫翻涌出明艳朱红。
“百万渔舟百万灯。”
在他背后,日轮刚刚升起半,另半在沧溟海面破碎成片辉煌。烛南渔舟从金日里驶出,弧形散开,仿佛无数盏青天纸灯,满载无数旭日里引来火,奔赴四面八方,要来把整个人间点燃。
“天光喜悦,万舟欣然。”师巫洛轻声说,“对吗?”
咚、咚、咚。
晨鼓二转,兽松铁索。
“太阳出哎——”
“海门开啰——”
先是人高歌,后是千百万人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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