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巫洛不说话,与他对视会儿。最后仇薄灯松开手,移开目光。他没起身,屈指碰床沿花影。师巫洛伸手,将滑落锦衾扯上来些。见他手指在床沿滑来滑去,便握住他手,确认不像前几日那样冰冷后也没松开。
仇薄灯抬起眼看他。
“及格不,可还是想带你走。”师巫洛垂眼看他,没有躲避,“花草树木,山水白石,只有去触碰过才会知道有什情什感……不想触碰,也不想知道。”
想触碰花草树木与飞鸟,是因为想知道个人触碰它们时感受。可如果触碰万物人不在,万事万物又有什意义?
不想触碰万事万物。
“为什要中止仪式?”师巫洛低声问,“你记起来?”
没有得到回答。
仇薄灯没有醒来迹象,而师巫洛也只敢在他没醒时候问。有些时候,师巫洛觉得他其实是记得,可有些时候他又好像真什都不记得。师巫洛希望他什都不记得……什都忘,才是最好。
希望他什都不记得,希望他什都不要管。
就像曾经希望他无病无灾,希望他幸福快乐。
世济人难啊。
难。
…………………………………………
清光透幕,将窗外素棠花影投进塌上。
仇薄灯于睡梦中侧个身,翻到堆漆螺钿描金床塌沿。只骨节分明手自旁边伸出,将他往里拦拦。师巫洛靠在床头屏风上,面容大半隐在阴影里,低头垂眼看枕在他腿上静眠人。
只想触碰你。
“带你走,”他轻而执拗,“带你回巫族。”
“带你走。”师巫洛说,“带你回巫族。”
不再是“想带你走”。低而强硬。
希望总是在落空,落空到让人害怕,害怕那天指尖触及切又会成为泡影。与其等着他首肯,在等待中又次眼睁睁看世界崩塌,不如直接带他走……师巫洛指尖顺着倾斜细枝淡影向下,在触及唇角时候,忽然被人握住。
“没及格呢,想逃课翘考啊?”
仇薄灯睁开眼,漂亮黑瞳落着点碎光。
很早以前,仇薄灯常常在躺在扶桑枝干上直接小憩。那时师巫洛就总担心他会掉下去,他翻身,就总想伸手去把他拦回去,可怎也碰不到他。那时他们形影不离,又如隔万里,那无力。
师巫洛指尖触碰仇薄灯眼角花影,轻轻描摹。
过这久,他终于能够触碰到想要触碰人。
风轻日静。
静得逝水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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