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加碗粥吧。”
来人合起伞。
他收起伞瞬间,小丫头下子就愣住。垂过院墙単瓣五福梅,簇拥厚绒少年,烟红指尖,半拢纸伞,滑落白雪……坐落在僻静出小铺子忽然下子黯淡,又下子灼灼生辉。
他立在梅下,就成幅浑然天成丹青,冷寂又古艳。
“……你、您,您要喝什粥啊?”小丫头问,局促得有些磕磕绊绊。
根竹竿挑起写个“杨”字旧旗,底下就是个简简单单铺子。主勺老妇人姓杨,未曾婚嫁,老来便开个早点铺子,除糊口外,主要是找点事做,不要太冷清。去年收个走荒人遗孤,认作自己孙女儿。
小丫头穿件红棉袄,坐在石阶上帮奶奶挑拣煮粥要梅花。
边数,边脆生生地吆喝。
“两坛白梅酒,两碟蜜渍梅花。”双踏雪来靴子旧旗下停住。
“好……欸,不要早粥吗?”小丫头诧异地抬头。
和以前相比,要好太多。
近城郊处百弓庄忽然没,再没有穿着百弓庄袍人趾高气昂地来往,有女儿人家不用担心哪天就找不到女儿。铺摊货郎也不用担心时不时有人酒饱饭足,还掀自己案板。
今年雪下得早,天池山古梅也开得早。
明年会是个好气候。
“……熏雪茶,煮粥花,蜜渍梅子不少加——新雪沸新茶!”
“什好喝?”仇薄灯拂去椅上积雪,坐下来。
“山桃白滚梅粥最清,千山雪味道比较淡,但是回味最好,白须朱砂味道最浓烈……”说到熟悉,小丫头终于又流利起来,掰着指头数给他听,“您要白梅酒,最好是搭点甜些……烟里红滚梅粥怎样?”
仇薄灯听她头头是道地数完,才点头说好。
梅城人们喜欢在扫雪时候,把落花收集起来,清洗干净后,分拣开来,封存在坛子中,煮粥时候,加进把,就成小城风味。煮梅粥不能用井水,要用未落地未沾污
雪地里,站个撑伞披黑氅人,伞沿压得有些低,坐在石阶最上层小丫头看不见他脸,只觉得他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也显得与别人不样。
“早粥?”
来人扫眼摆放在木架和石阶上诸多坛子。
坛子烧得不算精致,但个个摆放得很整齐,洗得也很干净,坛口用木塞塞。只在坛身上贴红纸,用板正楷书写字:山桃白、千山雪、白须朱砂、金钱绿萼、跳雪垂枝、烟里红……林林总总,数十种梅花名字。
见他在看坛子,小丫头放下手里竹篾,认认真真给他解释:“们家白梅酒比较烈,早上不吃东西只喝酒容易烧胃。大哥哥你还是再点碗粥吧,很便宜,这大碗才四文钱……”她双手拢在起,费力比划,“这大碗呢!奶奶熬粥很好喝,不骗你!”
“白梅果,红梅络,蝶糕煎罗锅——”
“梅饼五文个……”
“……”
婉转早点铺子叫卖声在冷清空气里回响,雪天天下得大起来,赶来梅城观雪赏梅旅客文人也天天地多起来。冬天来梅城人,早上大多不会在客栈里窝着,而是要顶寒冒冷地,去喝碗地地道道梅城粥点。
东街末,垂枝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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