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
片死寂。消防官兵无声有序地给垫子充气，英中各级领导急得团团转，只有那些学生——暑假补课
新高三、刚返校拿通知书准大学生，起仰脖子看着顶上，众面百态，迷茫惊恐慌张同情，什
表情都有。
男生脚踩上天台沿，形态癫狂，“班群天天刷升学宴，
爸妈给打出来
！出门别人问都不好意思张
有人要跳楼！
……
“马飞尘！你快下来！”恐慌女声在扩音器里喊，“心里有过不去坎可以跟老师们说！今天还有这多你同学朋友返校，你看看他们，主任求求你你快下来吧！”
声音染上哭腔，很快便改换成稍镇定些男声，“飞尘，是马老师。”
男人把扩声器朝天，“你肯定认识，是你隔壁四班班主任。每次下课路过你班后门，还能看见你坐位子上写卷子呢。”
路过学生忍不住偷瞟，头回看见和语音导航还这客气。
口袋里男声说，“不客气，新学期愉快。”
路人：……
拉杆箱轱辘越过校门口两道铁棱，继续摩擦着地面。
然而摩擦声转瞬就被淹没。
八月骄阳似火。
H市英华中学门口高考光荣榜在烈日下仿佛被镀层油膜，隔几百米都能看见那熠熠光辉。
拉杆箱轱辘喀拉喀拉地摩擦着有些斑驳柏油路，从英中西门外小吃街头，转过街角如实书铺、还没出摊烧烤车、小卖店……直到校门口光荣榜旁。
停下。
是个穿白衬衫戴黑棒球帽少年。帽檐压着黑发，也即遮住眉眼。白皙皮肤在烈日下透着层薄薄汗气，右耳上随动作若隐若现点亮，需仔细看才发现是枚极小耳钉。
“你们三班是理科第二个班，每个孩子都有上名校实力。这次考场心态出问题，成绩不理想，重来把肯定能行。”男人语气温和，“老师陪着你，明年六月前们肯定能百炼成钢。”
这栋楼六层加天台，不高，但绝对足够把人摔死。
楼顶男生嘶吼声音清晰地传下来。
“复读个屁！努力年！分班考期中考！模二模三模！省联！自招！他们都走！顶尖大学人中龙凤！只有被困在这座坟墓里！”
男生哭音仿佛被风带得很远，“废寝忘食年，学到高考前每天晚上要吸氧。谁能想到考场上紧张得片空白，最后考还不如刚上高三第次分班。”
警笛从街口风驰电掣到校外，两辆警车开道，后跟辆红得刺眼消防大卡车，先后发出尖锐刹车声。
车门砰然洞开。
“快！快！快！！”
黝黑年轻军官挥着膀子，后面个接个制服身影扛着巨大消防垫，从校门口愣住路人和学生之间横冲而过。
少年猛回头，这才看见远处座教学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把掀开帽子，黑发在空中炸开毛，眯眼往楼顶看去。
他抬手碰碰那隐秘光点，收手时顺势抬起遮住视线帽檐，被压在下面眼眸终于得见天光。
黑白分明眸，因为过于寂静而显得有些漠然，透出丝生人勿近意味。
口袋里忽然传出个有些平板男声。
——“您已到达目地英华中学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少年又把帽檐压下去，“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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