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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美的溺水者(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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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几个孩子看见海面上漂来那团海岬般黑乎乎、无声无息东西时,曾幻想那是艘敌人战舰。接着,他们看到那上面既没有旗帜也没有桅杆,又想会不会是条鲸鱼。直到那东西搁浅在海滩上,他们拂去层厚厚马尾藻,摘去水母触须,又拨开上面臭鱼烂虾和沉船碎渣,才发现原来是个溺水人。

整个下午,孩子们都在拿这个溺水者寻开心,会儿把他埋进沙子里,会儿又把他刨出来,直到有人碰巧看见,才把消息传进村子里。几个男人把溺水者抬到最近房子里,他们发现这人比他们以前见过所有死人都要重,跟匹马差不多,于是议论说,兴许这人在水里漂得太久,水进到骨头里。他们把他放在地上,这才看出来,他比其他所有男人都要高大许多,房子里几乎放不下他,他们想,也许有些溺水人死之后还会继续长个子吧。他身上有股大海味道,唯有他形状会使人联想到这是具人尸体,因为他浑身上下裹满鮣鱼和烂泥。

不需要把他脸擦干净就可以肯定这是个外乡人。这个村子总共只有二十来栋木头房子,随意分布在个荒芜海角尽头,个个石头铺小院子里朵花都见不到。土地少得可怜,母亲们整日担心小孩会被大风刮走,历年来死去几个人都被扔下悬崖。但大海是温和而慷慨,七条小船就可以装下这里所有男人。所以,找到那个溺水者时候,他们只须看看彼此,就可以确定自己人个都没少。

那天晚上,大家都没有出海干活。男人们出去打听附近村子里是否少人,女人们则忙着照料那个溺水人。她们把草拧在起,擦掉他身上烂泥,把他头发里面那些海底蒺藜摘出来,又拿刮鱼鳞铁片刮下他身上鮣鱼。做着这些事,她们注意到他身上那些植物都来自遥远海域和大洋深处,他身上衣服七零八碎,像是曾在珊瑚迷宫里穿行过。她们还注意到,他以种骄傲姿态忍受着死亡,脸上没有别溺死在大海里那种孤独,也不像淹死在河水里人那样容色灰败,可怜巴巴。但直到为这人梳洗完毕,她们才意识到他气度非凡,时间大家都屏住呼吸,这人不但最高最壮,男人味儿最重,身材比例是她们见过最完美,而且,她们越看越觉得自己想象力不够用。

村子里找不到张足够大床停放他尸体,也找不到张足够结实桌子用来为他守灵。村里最高男人过节穿裤子他都穿不,最胖男人星期天穿衬衣他穿都嫌小,脚最大男人鞋也套不到他脚上,女人们被他异乎寻常身材和英俊相貌迷住致决定从张帆上剪下块布来给他做条裤子,再用新娘穿细麻布做件衬衣,好让他死后继续保持体面。她们围坐成圈做针线活,不时朝那具尸体瞟上眼,都觉得风从未像那天夜里那样顽强过,加勒比海也从来没有那样焦躁不安过,她们猜测,这些变化定和这个死人有点儿关系。她们想,要是这个不起男人曾住在她们村,他家房门应该会最宽,房顶会最高,地板会最结实,床架会用船主肋做成,再用铁螺栓上紧,他女人会是最幸福女人。她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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