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米纳穿件齐臀又宽又松丝绸衬衣,戴条长长绕大小六圈真珍珠项链,穿着双只是在非常庄重场合才穿高跟缎子鞋,年龄已不允许她经常打扮。对个可敬老太太来说,时髦华丽服饰已不太合乎时宜,但穿在她身上还是挺合适。她身材修长而挺拔,双富有弹性手还没有块老年斑,粗硬头发闪出蓝钢般光芒,在面颊两侧对衬地剪得整整齐齐。跟她结婚照片相比,此时唯留下是那双明亮清澈杏仁眼和民族自豪感,不过在她身上,由于年龄而减少东西却在性格上得到补偿,而勤奋使她赢得东西,更超.过年龄使她失去东西。这身衣服使她感到很舒适。她既没有偷偷地束胸,也没有束腰,更没有人为地用布将臀部垫高。她身体各个部位都是自由自在,呼吸也是舒畅。总之,她身体轮廓显现是自己本来面目。这就是七十二岁费尔米纳?达萨。
乌尔比诺医生看到她坐在梳妆台前,电扇在她头顶上缓缓转动。她正在戴项钟形帽子,帽上装饰着紫罗兰型绒花。寝室宽敞而明亮,英国式床上挂着玫瑰色针织蚊帐,两扇窗户朝院里树木敞开着,刺耳蝉鸣从那儿传进来,预示着快要下雨。从蜜月旅行回来后,费尔米纳向根据气候和场合给丈夫挑选衣服,头天晚上就把它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椅子上,以便他从浴室出来时就能穿上。她不记得从什时候开始,先是帮他穿衣服,后来就干脆替他穿衣服。她记得这样做,最初是由于爱他,但是自从五年前开始,她就非这样做不可,因为他自己已经不能穿衣服。他们刚刚庆祝过金婚。他们相依为命,谁也离不谁,谁也不能不顾谁,否则他们刻也活不下去。随着年龄增长,他们对这种感情越来越不理解。无论是他还是她,都说不清这种互相依赖是建立在爱情还是舒适基础上。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两上人都不愿意去找这个答案。
她已经逐渐发现丈夫脚步声拖沓,情绪变化无常。记忆力衰退,最近甚至常常在睡梦中哭泣。但她没有把这些看做是迅速老化确凿无疑征兆,反而认为是返老还童表现。因此,她没有把他当做生活难以自理老人看待,而是把他当做孩童。这种自欺欺人,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也可以说是种天意,使他们避免互相怜悯。
如果能及时懂得绕开婚姻脚种种灾难比绕开日常微不足道贫困更为容易话,他们生活就会大不相同。但是,如果说他们俩在共同生活中也体会点什话,那就是明智只是在吃苦头之后才来到他们身边。多少年来,费尔米纳直怀着冷酷心情忍受着丈夫在黎明时分欢快地醒来。当他以孩子般天真醒来时——他觉得每过天,他又长大点——她却仍紧紧抓住最后丝困意,不愿去正视每个新清晨不祥之兆所预示必然命运。鸡刚打鸣,他就醒来,他活着第个标志是声无缘无故咳嗽,好像是故意要把她惊醒。她听到他边摸索床边拖鞋,边嘟嘟嚷嚷,唯目就是使她不得安宁。然后在黑暗中咯咯地迈步走到浴室。个钟头之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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