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穷这件事,你越是想藏,越是欲盖弥彰,你那伪装行径在旁人看来是多可怜、可鄙以及可笑,甚至比你真实境遇还要悲惨。
他与林雁行头并头吃会儿,听到对方问:“吃完面打算干嘛?”
陈荏问:“怎?你要直陪?”
“反正也没地儿去。”林雁行说,“现在回学校岂不是作死?等放学后。”
“也是啊。”陈荏想想,“那得去剃个头。”
“巴掌而已,目达成。”陈荏说,“总之呢,你别嫌弃面条素淡,因为钱还要用来交学费,真不能乱花。”
林雁行简直被感动,尤其当陈荏用那双又黑又大眼睛看着他,不卑不亢地描述生活窘境时,他有种被信赖、被尊重感觉。
那种感觉非常暖心,它提醒你在世界上很重要,有人诚恳待你。
林雁行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喜欢他人太多,但来自陈荏这个明显心态比实际年龄成熟新同桌肯定,似乎比别人分量都重。
……虽然同桌那斟饮料动作有点儿江湖气。
陈荏想起来,林雁行确是九月初生;他还想起上辈子林雁行出于礼貌也曾邀请过他,被拒绝。
那时候他怎可能去参加同学生日聚会?即便饿死也不会。
再说林雁行朋友们都家境优渥、青春靓丽,他则像只蔫头耷脑流浪狗,没脏人家地盘。
陈荏问:“在哪儿吃?”
“某某广场毕圣刻。”林雁行说,“就请几个初中时朋友,都挺好打交道,你去不去?”
“不用!”林雁行他怎好意思让陈荏请客。
“走吧,难得发财,三块钱碗榨菜肉丝面还请得起。”陈荏揽他脖子,“这都是哥……血汗钱呐。”
两人走出去十多米,林雁行问:“让自己走行不行?”
“哦。”陈荏连忙松开。
林雁行米八多,他才刚过米六,这走着确难受。
他大概有三个月没理发,两侧头发已经遮住耳朵,头顶和后脑更是乱糟糟,假以时日就是经典流浪汉造型。
说起来他长大后还挺好看,许多人夸
另外不得不说陈荏有双精彩眼睛。
林雁行暗想男孩儿长这对眼睛可真不容易,睫毛跟扇子似。
“不嫌弃!”林雁行也饿,吃得狼吞虎咽。
陈荏带着笑看他。
在陈荏依旧坎坷后半段人生中,他终于学到个道理,那就是坦率地承认比尴尬地遮掩好。
“去啊,”陈荏说,“免费能不去嘛?约几点?”
林雁行看表:“七点。因为有俩哥们高中去三中,从那边过来路上要个多小时。”
“那还早着呢,先去吃面。”陈荏笑道。
两人七拐八绕,进家小而干净面菜馆,陈荏说到做到真点两碗榨菜肉丝面,又买来瓶汽水给林雁行斟上,说:“这是你生日面,也是份心意,谢谢你陪做这难事儿。要不是有你在,绝对不敢上门去讨钱,怕被打。”
“你已经被打。”林雁行说。
两人改为并排,林雁行忽然说:“礼尚往来,你请吃面,请你吃饭怎样?”
“啥意思?”陈荏问。
“今天是生日。”林雁行说。
“咦?”陈荏问,“九月三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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