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荏怔
“对啦,人总是有弱点,”医生说,“这片石膏贴完就差不多啊。”
湿石膏密密地将陈荏伤脚固定住,医生又调整几分钟,终于如释重负地说:“行啦,被你俩弄得满头汗!”
陈荏闻言猛地瘫,仿佛经历场酷刑,力气都被抽干净,顺带着神志涣散,只有躺着喘份儿。
他像是条软白面口袋般挂在林雁行手臂上半分多钟,好不容易脖子立起来,说:“流年不利。”
“以后骑电瓶车不能双手脱把。”医生告诫,“这儿行,你去外科那边把擦伤处理下。”
“好……好吗?”陈荏抖着小嗓子问医生。
“就好。”医生也被他弄得特紧张,边加快速度,边提醒林雁行,“你别抱这紧,给他留点喘气地儿!”
林雁行骤然醒悟,见陈荏小白脸都闷紫,连忙松开些。
结果陈荏把环抱住他腰,双手紧抠着他腰后肌肉,说:“别走!”
“不走不走!”林雁行连忙说。
发出带着哭腔腻音,他不是故意,是真撑不住,生理性落泪。
他平生最紧张两件事合二为,可不要命嘛?
怕被人摸脚、怕羞只是方面,他上辈子死亡根源就是骨折,有点儿创伤后心理障碍。
他反正不出声,大颗大颗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林雁行没法哄他不掉泪,只得傻傻地看着,泪线从陈荏眼眶里满出来,凝聚成剔透大珠儿滚落,小珠儿则挂在纤长浓黑睫毛上,颤颤巍巍好不可怜。
陈荏撑林雁行肩,医生在身后说:“哎,那位受伤同学,下回千万别带这高个儿小伙来,你是病人你紧张,他比你还紧张。刚才给你打石膏,总觉得手里捧个拖拉机,小半是你抖,大半是他。”
林雁行嘴硬:“没抖!”
“没抖?”医生笑道,“要不是动作够快,估计你同学还没晕呢,你就得晕。”
林雁行将陈荏扛出去,与管老师会合,又去隔壁外科。
小护士给陈荏清创抹药,关照说:“虽然都是浅表皮伤,但这大片伤口不能沾水啊,会感染。”
陈荏呜咽半声随即忍住,哼道:“操……”
他那十根手指头又长又细,此时所有力气都凝聚在指尖,林雁行被他抠得生痛。
但越痛林雁行心里越受用,陈荏就算练白骨爪,把手指尖全插到他骨头里去,他也不会逃。
他在陈荏耳边说:“荏哥,可把你娇气,两个多月前扭伤脚,打石膏时你也在啊,可没像你这样吧?”
陈荏眼眶里含满泪,绵软地抱怨:“少说现成话,就怕这个还不成吗?你还怕针头呢!”
头发被搓揉得塌糊涂,眼睛是红,鼻尖是红,面颊也是薄红,只有嘴唇被他咬得发蓝。
陈荏长相深具迷惑性,这得怪他那天生似蹙非蹙眉头,他明明不可怜时候,你都觉得他可怜,何况现在他是真惨。
林雁行心麻麻地疼,他想到骨裂比扭伤厉害,自己因为扭伤都拄将近个月拐,陈荏岂不是要两个月?
万万没想到啊,继承自己那副神奇拐杖居然是他亲老婆!
心疼过后便是生气,虽然今天这跤是他老婆主动摔,但他还是打算把管老师刀砍,大不再亲自给人上坟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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