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维擦掉墓碑上积雪,竭力在结冻硬土上挖坑,好插上鲜花。他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不无羞愧地望着她名字。他总是埋怨她爱迟到,如今他自己往这儿站,显然完全无法兑现追随她承诺。
“这日子过得真是太遭罪。”他对着石碑说。
然后又陷入沉默。
他也不知道究竟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如此沉默。她葬礼以后,日复日地似水流转,他也不清楚期间自己究竟做些什。索雅去世以后,直到帕尔瓦娜和那个帕特里克把车径直开进他花坛,这段时间里,他根本想不起来跟哪个大活人说过个词。
有时他会忘记吃晚饭。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情况。自从将近四十年前,他在那列火车上坐到她身边之后,也没有过。只要索雅在,生活就有规律。欧维每天差刻六点时起床,煮咖啡,出门巡逻。六点半索雅洗完澡,他们起吃早饭喝咖啡。索雅吃鸡蛋,欧维吃三明治。七点零五分,欧维把她抱到萨博副驾驶座上,把轮椅塞进后备箱,开车把她送去学校。然后自己开车上班。十点不到刻,他们各自休息喝杯咖啡。索雅在咖啡里加牛奶,欧维喝黑咖啡。十二点午餐。三点不到刻又是休息时间。五点刻,欧维到学校接索雅,把她抱上副驾驶座,把轮椅塞进后备箱。六点他们坐到厨房餐桌前共进晚餐。通常是肉和土豆佐以酱料,这是欧维最爱。然后她坐到靠椅上垂着毫无知觉双腿解填字游戏,这时候欧维就去外面储藏室捣鼓阵或者看会儿新闻。九点半欧维抱起她去楼上卧室。意外之后几年里,她直对他念叨着应该把卧室换到楼下客房来。但欧维拒绝。十几年后,她意识到,这是他向她表达绝不放弃方式。不管上帝宇宙还是何方神圣都休想取胜。都见鬼去吧。于是,她再也不提。
周五晚上,他们会直看电视到十点半。周六,早饭通常会推迟,有时甚至会推迟到八点。然后他们出门逛街。建材市场、家具城和园艺市场。索雅买土壤,欧维看看各种工具。他们只有栋带小片后院联排别墅,门前有小排花坛,但总有些花花草草要种,总有些地方要修修补补。回家路上,他们会吃个冰淇淋。索雅吃巧克力口味,欧维吃果仁味。每年冰淇淋都会涨次价,每份贵个克朗,这时候索雅就会说:“这可要欧维命呀。”回到排屋后,她就从厨房院门推着轮椅到院子里。欧维帮助她从轮椅上下来,坐到地上。在花坛里种花是索雅最爱做事,因为这时候即使无法站起来也没什大不。欧维就找来把螺丝刀进屋。房子最大好处就是永远修不完。总有那个把螺丝等着欧维去紧紧。
星期天他们会找个咖啡馆喝咖啡。欧维看报纸,索雅聊天。然后又是星期。直到某个星期,她消失。
欧维也不知道他是什时候变得如此沉默。或许他开始更常在心里说话。或许他快要疯。有时他会这想。好像他根本不想听别人对他说话,因为嘈杂闲聊会淹没他对她声音记忆。
他用手指温柔地抚过墓碑,就像抚过条厚毛毯长穗。他从来不理解年轻人整天念叨“寻找自”。他常听公司里三十来岁同事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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