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将挡住在尸体中跌跌撞撞地跑着、慌忙逃走老婆子,大声吆喝。老婆子还想把他推开,赶快逃跑,家将不让她逃,把拉回来,两人便在尸堆里扭结起来。胜败当然早已注定,家将终于揪住老婆子胳臂,把她按倒在地。那胳臂瘦嶙嶙地皮包骨头,同鸡脚骨样。
“你在干?老实说,不说就宰你!”
家将摔开老婆子,拔刀出鞘,举起来晃晃。可是老婆子不做声,两手发着抖,气喘吁吁地耸动着双肩,睁圆大眼,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像哑巴似顽固地沉默着。家将意识到老婆子死活已全操在自己手上,刚才火似怒气,便渐渐冷却,只想搞明白究竟是怎回事,便低头看着老婆子放缓口气说:
“不是巡捕厅差人,是经过这门下行路人,不会拿绳子捆你。只消告诉,你为什在这个时候在
子中长着个红肿化脓面疱。当初,他估量这上头只有死人,可是上几级楼梯,看见还有人点着火。这火光又这儿那儿地在移动,模糊黄色火光,在屋顶挂满蛛网天花板下摇晃。他心里明白,在这儿点着火,绝不是个寻常人。
家将壁虎似忍着脚声,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险陡楼梯上最高级,尽量伏倒身体,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向楼房望去。
果然,正如传闻所说,楼里胡乱扔着几具尸体。火光照到地方挺小,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具。能见到,有光腚,也有穿着衣服,当然,有男也有女。这些尸体全不像曾经活过人,而像泥塑,张着嘴,摊开胳臂,横七竖八躺在楼板上。只有肩膀胸口略高部分,照在朦胧火光里;低部分,黑黢黢地看不分明,只是哑巴似沉默着。
股腐烂尸臭,家将连忙掩住鼻子,可是刹那,他忘记掩鼻子,有种强烈感情,夺去他嗅觉。
这时家将发现尸首堆里蹲着个人,是穿棕色衣服、又矮又瘦像只猴子似老婆子。这老婆子右手擎着片点燃松明,正在窥探具尸体脸,那尸体头发很长,估量是个女人。
家将带着六分恐怖四分好奇心理,阵激动,连呼吸也忘。照旧记作者说法,就是“毛骨悚然”。老婆子把松明插在楼板上,两手在那尸体脑袋上,跟母猴替小猴捉虱子般,根根地拔着头发,头发似乎也随手拔下来。
看着头发根根拔下来,家将恐怖也点点消失,同时对这老婆子怒气,却点点升上来——不,对这老婆子,也许有语病,应该说是对切罪恶引起反感,愈来愈强烈。此时如有人向这家将重提刚才他在门下想是饿死还是当强盗那个问题,大概他将毫不犹豫地选择饿死。他恶劣之心,正如老婆子插在楼板上松明,烘烘地冒出火来。
他当然还不明白老婆子为什要拔死人头发,不能公平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觉得在雨夜罗生门上拔死人头发,单单这点,已是不可饶恕罪恶。当然他已忘记刚才自己还打算当强盗呢。
于是,家将两腿蹬,个箭步跳上楼板,手抓住刀柄,大步走到老婆子跟前。不消说,老婆子大吃惊,并像弹弓似跳起来。
“呔,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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