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个卵,”父亲这才开口,训表哥,“你们给他洗脚都不配。”
“你不要乱讲,”表哥居然顶父亲嘴,“只有反g,m分子才这样乱讲。”
“你放什屁,”父亲撂下筷子,手指着他,“小心抽你!”
要是以前表哥定要躲,现在却临危不惧,脖子挺,鼻孔里喷出股恶气,手指着红袖章,警告父亲:“只有红卫兵打别人,没有人敢打红卫兵。”气得父亲起身真要打他,幸亏被母亲和大哥拦住。
父亲打不着他,只好骂他,叫他滚。
讲:“这些小畜生,屌毛都没长齐,怕什。”
上校讲:“俗话讲不怕老只怕小,小鬼作恶老鬼哭。你不晓得,早晓得,城里被这些小鬼搅翻天,每天江面上都浮出无名死尸。这些小子心还没有长圆,做事没轻重,还是避避好。”
父亲在别人面前是闷葫芦,在上校面前不会少讲句。他劝上校别走:“避什,是祸躲不掉,就不信这些小畜生能把你怎。”停停,像突然想起,又讲:“哎,你妈现在不是在观音菩萨身边嘛,会保佑你。”。
上校讲:“观音菩萨保佑两只猫好。”边从裤袋里摸出两把用红毛线串着钥匙和十块钱递给父亲,“猫就是你家老母猪,妈在普陀山,只有靠你照顾。”父亲不好意思拿,他直接把钱和钥匙放在桌上,“猫嘴刁,每天要吃鱼鲞,没钱你煎手板心给它们吃啊。”
父亲讲:“捉老鼠给它们吃。”
表哥走样子点不像滚,脖子直挺着,步子沉稳得很。虽然出去才半个多月,表哥像下子长大好几岁,长出息,穿件神气军装,袖子上戴着鲜红红卫兵大袖套,胸前佩着枚鸡蛋样大毛主席像章,走路肩膀耸耸,说话时右手挥挥,像音乐老师教们唱歌样。像被他吸牢,跟着他走,父亲叫也不理。
这天晚上没有回家,和表哥睡在起——反正爷爷不在家,回去也是个人睡。请表哥对讲讲这段时间经历,他从出门第天讲起,天天讲,直讲到当天下午。黑暗中,总觉得不是表哥在讲,讲也不是表哥事,而是本书里事。微风轻轻吹拂着蚊帐,闻到表哥身上熟悉汗臭味,可听着总觉得这是个陌生人。
说:“表哥,你现在讲话和以前不样。”
他说:“g,m锻炼。”
说:
他笑道:“猫只捉老鼠,从来不吃。老鼠多邋遢嘛,阴沟里东西,它们才不要吃呢。”因打算连夜走,要做准备工作,他无心停留,边讲着边就转身开步走,依然是昂首挺胸,步顿,夜色里,像个僵尸。
二
上校前脚走,表哥后脚到,来找爷爷。因为明天上午要在祠堂开批斗大会,所有四类分子都要押上台批斗,他希望爷爷代表贫下中农上台发言。爷爷口才好,有威信,当代表发言最合适。但爷爷临时去二姑家,二姑养过年猪害病,他要去关心下。表哥听说这事,很失落,又很坚决,要求父亲连夜去叫爷爷回来。父亲像没听见,埋头吃饭,不理睬。多嘴,对父亲讲:
“上校比瞎子先生还算得准。”
“算得准有什用,”表哥对说,“他也要被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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