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又像潮水样升起,他觉得似乎能看见它潜在上涨浪涛之中;它并不在他身体里,而是在外面,笼罩着整个房间。他感到自己有阵儿像是独自迷失在灰色沙漠之中,急需帮助,但又清楚没人会来帮他。
他突然愣,站住。在房间另外头明亮门厅处,他看见个高大、傲慢身影正要走进来。尽管从没见过他,但在报纸上出现那些臭名昭著面孔之中,这张脸是他所看不起。那正是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
里尔登从来不把像伯川·斯库德这样人放在心上,却用他生命中每刻,用他肉体和心灵挣扎之后每个紧张和骄傲时刻,用他迈出明尼苏达矿山、努力换来金钱每步,以及他对金钱和金钱涵义高度尊重,用所有这些,来鄙视那些不配继承丰厚财富放荡公子。此时出现在那里,他心想,就是这类人最卑劣代表。
他看见弗兰西斯科·德安孔尼亚走进来,向莉莉安躬身致意,然后走向人群,仿佛是进入他从未去过,但却属于他自己房间。人们头纷纷转向他,好像是他睡醒后用线牵动玩偶般。
里尔登再次走向莉莉安,说话时已经没有怒气,语调中轻蔑已经变成调侃似,“不知道你还认识那个家伙。”
别这荒唐。你不愿意那心胸狭窄吧?你得去容忍别人意见,尊重他们言论自由权利。”
“在自己家里?”
“噢,别自以为是。”
他没说话,因为他意识此时正在被别东西占据着,那不是什有条有理语言,而是始终出现在他眼前两个画面。他又看到伯川·斯库德写名为《章鱼》文章,这篇文章不是在表达什见解,而是把桶烂泥扣在大众面前——里面没有任何事实依据,通篇充满冷嘲热讽和各种形容词,除毫无根据和蓄意恶毒指责,便再没什其他。他也看到莉莉安侧面身影轮廓,看上去是那样高傲和纯洁,他当初就是为此着迷而同她结婚。
等他再注意到莉莉安时,她正面对着他看,他明白,那幅她侧面肖像,只能是存在于自己心里。在他猛然清醒、回到现实瞬间,似乎看到她眼中有种快意,他紧接着就想到,自己已不可能保持理智。
“在几次聚会上见到过他。”
“他也是你个朋友?”
“当然不是!”她那股强烈憎恶感绝对是实实在在。
“那你为什邀请他来?”
“呃,只要他在这个国家,不邀请他,你就没法搞什聚会——那就不算是真正聚会。
“这是你第次邀请那个……”他冷静而准确地说个脏字,“到家里,也是最后次。”
“你怎敢用那种——”
“别吵,莉莉安,否则,现在就把他轰出去。”
他停下,等着她回答、抗议或是大喊大叫。她声不吭,看也不看他,但她光滑两颊却像泄气样,瘪进去。
他漫无目地走过身旁声色喧哗,感到阵冰冷恐惧。他觉得他应该想想莉莉安,解开她性格之谜,因为他不可能对今天这个意外视而不见,但他却不是在想她,他感到恐惧,是因为他知道这答案早就不再对他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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