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在阵热烈、激动拥抱之中,在接触到他们已经开始生疏身体瞬之间结束这望穿秋水苦恼。那个向朗贝尔飞奔过来身影还没等他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投入他怀抱。他伸开胳臂搂住她,她头紧紧地偎依着他,他所看到只是那头熟悉头发,这时他禁不住热泪直淌,他不知道这是此时此刻幸福之泪,还是长期来直压抑着痛苦之泪,不过他至少感到这些泪水模糊他视线,使他无法核实,埋在他胸前到底是他朝思暮想那张脸,还是正相反,是个陌生女人脸。这个疑团要等他以后再去弄清楚。眼下他想表现得跟他周围人样,好像相信鼠疫可以来临,可以消逝,可是人儿却不会变心。
他们对对地紧紧依偎在起,回到自己家里;他们如醉如痴,忘却身外还有世界存在,似乎战胜鼠疫;他们忘却切痛苦,忘却那些从同列火车上下来而没有找到亲人人。这些人正打算回到家里去证实他们所担心事情,因为他们长期没有收到亲人们音讯,心里早就滋长战栗不安情绪。对于这些又感到新痛苦人来说,对于另些这时正在为死去亲人沉痛哀思人来说,情况就大不样:离别之情已达到高潮。对这些母亲、妻子、丈夫或情人来说,他们亲人尸骨现在已经埋在死人坑里或者已经化为灰烬2对他们来说,鼠疫依然存在。
但是谁还会想到这些孤苦伶什人?中午,太阳驱散从早晨开始直在空中与它较量寒气,阳光连续不断地照耀着这座城市。时间也仿佛停下来。山冈顶上炮台在宁静天空中不断轰鸣。全城人都跑到大街上来庆祝这激动人心时刻,它标志着痛苦时间已经结束,遗忘时间还没有开始。
各处广场上,人们都在跳舞。夜之间,路上交通变得分外拥挤,汽车越来越多,街道水泄不通。整个下午,城里钟声齐鸣,铿锵之音在蔚蓝天空中、在金色阳光下回荡。教堂里充满欢乐谢恩声。但与此同时,娱乐场所也挤得透不过气来,咖啡馆老板也不顾以后如何营业,把最后剩下酒全部卖给顾客。柜台前挤满群群情绪同样激动人,其中还可以看到许多对男女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搂抱在起。人人都在叫着,笑着。这些月来,他们把生活热情都积聚起来,人人都不轻易流露这种热情。然而在这天,在他们得以幸存日子里,他们把它全部倾注出来。明天才是小心翼翼地开始生活日子,而现在,各种完全不同阶层人都像兄弟般汇聚在起。死神没能带来人与人之间平等,解放欢乐却给予它诞生机会,‘古至少能维持上几个小时之久。
但是这种般热情洋溢还不足以说明切,比如说,黄昏来临之前,那些跟朗贝尔起挤在街上人往往用种泰然自若态度来掩饰种更微妙幸福感。许多对男女,许多家人看起来确实像些神色安详漫步者。实际上,他们中间大部分人是在他们曾经受过苦难地方进行着种微妙朝圣。他们向刚回到城里亲人们指出鼠疫在这些地方所留下明或暗痕迹,它全部历史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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