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起来,这儿呢!赶紧出屋上前看,还真给他找到——再看他手中小册子,《泰国旅游导录》,从没注意过家里有这本书,就夹在里面。抢过他手中出生证明,手掌大小本儿,上面先是父母名字,曹羽,房丽娟,再往下是名字,曹承博,旁边那半页,是小脚丫印,拿手比量,短过小拇指。问孙尚全,你咋找到?孙尚全说,随便抽。说,阿弥陀佛啊。孙尚全有点儿得意忘形,说,九几年你爸就去过泰国,还搂人妖照相呢,人妖长得比女人还白净,你爸可爱照相。
赶回山东庙派出所时,差十分钟下班。孙尚全摩托骑得挺快,算他立功。但坐上摩托才发现,那不是父亲车。父亲车是绿色本田,孙尚全骑是红色铃木。进派出所,还是同个民警,笑着看,也不知道啥意思,总之盖章,父亲户口成功销掉,换来张死亡证明,证明叫曹羽这个人被彻底抹除。将这张薄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里怀,再裹紧羽绒服,跃上铃木摩托车后座,对孙尚全说,送去北站。孙尚全问,啥意思啊?说。回黑山啊,啥意思。孙尚全说,拉倒吧,驮你过去。说,你泡呢?开车都得仁点儿。孙尚全说,骑老快T,刚才你也有感受,再说你爸出殡,肯定得到位,咱俩起不正好嘛。说,这冷天,吹死谁啊?孙尚全说,你抱着,风都扛,冻不着你。
出发时间五点半。路上搂着孙尚全腰,能感受到他肚子起伏。他身上有股子味道,跟父亲身上很像,类似油哈喇味儿混着酒精,但是父亲不难闻。摩托车只能走国道,刚出沈阳时候,孙尚全不回头地跟说,挺多年前,有回你爸喝大,直说想去泰国,搞条船,把房子卖,就住船上。问,带不带跟妈?孙尚全说,那没说,他就说东北太鸡巴冷,腻歪。再往后孙尚全说话,都被风给吞,句没听清。国道两边,是望不到头儿两排杨树,除们俩,沿途几乎无车驶过。身子确实不冷,但脚趾头冻得没知觉。路程快开到半时候,后轱辘爆胎,砰声响,吓得差点儿从车上翻下来,孙尚全停下车察看,也没发现轧到啥,骂两句,再放眼望去,不到五百米前方正巧有家汽修店。他说,肯定这帮逼撒钉子。陪着他推车朝汽修店走,走着走着竟然不冷,还出后背汗。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腿咋整?孙尚全说,骑摩托被车撞飞,拉煤大货,膝盖骨给干碎,摘掉以后短截儿。不会接话。他继续说,这双鞋自己做,行不?还有双白呢,分场合穿。问,比如呢?他说,你爸出殡,就穿黑出来。快结婚,二婚,到时穿白,西装也穿白。说,讲究人儿,没看出来。没走多久,到汽修店,直接换胎,要等二十分钟。提议,去隔壁小饭馆吃碗馄饨,暖暖身子。说,请客。孙尚全说,开国际玩笑,哪能让大侄子请客。然后他自己又要瓶啤酒。问,喝酒还能骑车?他说,放心,更快。说,赶紧吃吧。他说,大侄子,就是骑你爸那台车,撞断腿,但没敢告诉你爸,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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