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门（8 / 10）

妈，你还记得当年爸火化时候，进过炼人炉那个后屋吗？母亲说，真不记得。时建龙说，当时你哭得太厉害，别人起在外面搀着你，等爸骨灰出来。结果等四十多分钟，爸还没炼出来，有人就开始急，去后屋敲门想问问，里面个老头儿开门，穿件破烂白大褂，啥也没说，直接领进屋。老头儿问，是直系亲属吗？说是，儿子。老头儿走到个炼人炉后面，半蹲，打开那个洗脸盆大铁炉门，招呼也蹲下，透过那炉门，能看见火烧得很高，爸成个焦黑人形，烧成那样，轮廓还是不错，肩宽，身子长。母亲说，你真看见？时建龙说，真，老头儿还把炉钩子从炉门里伸进去,刨爸身子，钩子扒拉下两块。老头儿说，让你看啊,不是干活儿慢，是你爸禁烧啊，快小时，形还不散,少见。问他，确定这是爸？老头儿说，不能有错，今早就你家这炉，你要不自己试试。炉钩子递到手上，当时都不知道咋想，也没犹豫，就顺手钩下，钩中爸三角肌，就下，整条膀子就掉，变成摊黑灰。老头儿说，还得是亲儿子给面儿，你爸活着时候是个犟种吧？心想，直到爸死，也不清楚他是个啥样人，但他不喝酒时候脾气更好是真。你说呢？

时建龙讲完，天也黑。母亲说，这些你从没给讲过。时建龙说，有段时间都忘，最近做梦又勾起来。妈，健美以后不搞。母亲说，别啊，小龙。时建龙说，想搞也没戏。他撸袖子弯起右臂，说，你看这几道疤，太显眼，健美最忌讳身上有疤。凡事掌握个度，有个好身体就够，人不是千年虫。母亲说，啥意思啊？时建龙说，等进炉子那天，比爸还耐烧，就算成功。母亲说，小龙，别说这话，妈害怕。时建龙说，妈，你不用怕，你有呢。不用别人。还有，说你可能不信，刚才不是，是电脑出毛病，千年虫搞。母亲不说话。时建龙说，真，电脑坏，反正也用不，想给退回去，退钱想先拿着，出国旅旅游，法国，意大利，都去看看，等回来再想办法把钱还你，行吗？母亲说，去吧，走走挺好，不过退电脑钱，出国可能连机票都不够。时建龙低头想下,说，那就在国内走走，坐慢车能省钱。母亲说，也好。

五

时建龙第三次见巩由美，三桶蛋白粉剩桶半，再没动过。巩由美本来还是叫他去家里，但时建龙提议改到肯德基。两个人坐在靠窗小桌，各自手捧杯可乐，时建龙吃三个鸡腿堡，还没饱。巩由美说，你胖不少。时建龙说，放开吃。巩由美说，你那本杂志，看，笔名叫“阿喀琉斯”那个是你吧？那期写巴黎。时建龙说，你咋猜？巩由美说，查字数，988个字，你说过你写千字，其他文章都长。时建龙说，在哪儿看见？巩由美说，在家出国中介。时建龙说，你去干啥？巩由美说，要去美国。时建龙说，美国大，哪个城市？巩由美说，底特律，姐给介绍个男，是她小学同学，大两岁，离婚，在美国混得还可以，自己有个装修队。时建龙说，人你见过吗？巩由美说，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