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题头是“沈阳市第四人民医院”。吕新开倒推下,敢情他第二次从病房回来,这封信就写好。吕新开将信铺在小书桌上,捋捋折痕,顺手拿镇尺压上,大姨以前画图用。随后他又出门,打车回四院。
进到病房,吕新开没有再坐中间空床,直接坐上廉加海床尾。廉加海面朝墙侧卧着,左眼压在枕头里,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睡着呢。吕新开坐方向对门,只有头顶根灯管还亮着,才发现第张床大高个儿应该是出院,病房里就剩他们俩人。吕新开假装回头看天,其实在偷偷观察廉加海。窗外夜色淡蓝,大风天把夜空多吹出几颗星星,就在此肃静刻,半导体声音突然响起来,由小渐大,这回是刘兰芳《杨家将》。原来廉加海没睡,拧开半导体,又把手收回枕头底下垫着。俩人就那声不吭地听完整段,直到插
加海突然不往下说,左眼也开始游离——吕新开发现,人俩眼睛少只打配合,心思果然更容易,bao露。他忍不住追问,那缺陷呢?廉加海支支吾吾,啊,啊。吕新开重新占领高地,不依不饶,接着说啊大爷。廉加海干脆低头,把两只猪爪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对吕新开说,今天人只,你陪啃。
俩人算是不欢而散,等公交时候,吕新开越想越憋气。难怪那女孩走路蹭着地走,敢情是瞎子!双目视力个0.02,个0.03,廉加海说得好听,不是全盲——那叫缺陷吗?那叫残疾!亏自己当初还怕被人讹钱,原来人家要讹你辈子,还不敌讹钱呢,钱起码有数儿。吕新开心里发狠,挖只眼赔他都认,瞧不起谁呢,自己就算再穷再不济,这辈子也不可能娶个残疾人回家。
吕新开气得饱饱,到家也没心情吃饭,第件事就是进屋从床底下拽出那杆气枪,进阳台拿锤子叮咣通砸,惊得那两只黄鹏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劈成两截儿枪杆,攥在吕新开双手中,他才算冷静点儿,想想也不知道这是冲廉加海还是冲自己。屋里电话响。吕新开进屋接,火又蹿回来——还他妈追家来!当初廉加海跟自己要座机号时候,还寻思对方是怕他跑,该给,不避讳。哪承想全是阴谋啊,老东西道行太深。吕新开张口就急,你手术到底要多钱?全赔,连手术加医药费,你都算清楚,半年还不起还年,年还不起还两年,你还想咋!电话那边喘阵,廉加海才说,为打个电话爬好几层楼,你等歇口气儿。吕新开不耐烦,有话赶紧。廉加海说,在你夹克兜儿里揣封信,你好好看下。护士叫,回去。
小吕同志:
你好。本人廉加海,当兵出身,也是党员。对党对天向你保证,以下绝无半句戏言:
1.女廉婕,家教严格,洁身自好。若你二人结合,你就是她第个男人。
2.女廉婕,外冷内热,知恩图报。若你二人结合,你若不负她,她定不负你。
3.本人离异多年,与前妻无财产纠纷,外债已清,名下有房产处,现与女廉婕同住,若你二人结合,登记之日即可将名下房产过户于你,作婚房相赠。本人迁出,绝不打扰。
廉加海
1997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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