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跟在他后面,瘸拐地走着。她之所以长命,就因为她脾气也像她丈夫样倔强。她靠泼辣维持住她自己地位;她邪气和粗野绝不亚于爷爷。有次刚做完礼拜回来,她嘴里还在唠叨,却面拿起支鸟枪来,把两个枪筒齐对准她丈夫放,差点儿打掉他半边屁股;从此以后,他很佩服她,不敢再像孩子们折磨小虫似欺负她。她走路时候,老爱把长衣下摆提到膝头,还尖声喊着那可怕口号:“感谢上帝。”
奶奶和爷爷抢着走过宽阔院子。他们无论
他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扁平大手。“不,”他说,“不像这样。”他停下,定睛注视着他那些裂开指甲,那简直像蚶子壳样,满是裂纹。“在牢里直避免惹祸。没气成那样。”
她叹口气,轻轻说道:“感谢上帝!”
他马上抬起头来。“妈,看见他们把们家弄成那样……”
接着她便走近他身边,站在那里;她热情地说:“汤米,你别个人跟他们去斗。他们会追来捉你,像打野狗样把你干掉。汤米,心里老在寻思着,做梦似琢磨着。听说们这些被赶掉人有上十万。们要是都跟他们作对,那,汤米——他们就不能捉到什人——”她住口。
汤米望着她,渐渐把眼皮搭拉下来,直到睫毛中间只露出短短线闪光。“有许多人都是这想吗?”他问道。
“不知道。大家都吓坏。他们到处游荡,好像是半睡半醒似。”
院子外面传来阵老年人像羊叫似尖声。“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汤姆转过头去,咧着嘴笑。“奶奶终于知道回家,”他说,“妈,你从来没像这样难受过!”
她脸色严肃起来,眼神变得冷酷。“从来没让人家撞倒过房子,”她说,“这家人从来没在路上流落过。从来没落到把切东西卖掉地步——啊,他们来。”她转身走到炉边,把大盘里烘透面包倒在两只铁皮碟子里。她把面粉撒在油锅里做麦糊,满手都被面粉弄白。汤姆望她会儿,便走到门口去。
四个人从院子对面走过来。打头是爷爷,他是个衣衫不整瘦小轻健老头子,蹦蹦地迈着快步,右腿使力气少些,因为这条腿关节不灵。他面走,面扣着裤裆纽扣,他那双衰老手很费劲地乱找阵纽扣,原来他把顶上纽扣扣在第二个纽孔里,这来,整个裤裆也就扯歪。他穿着深色破裤子和件蓝色破衬衫,胸口敞着,露出很长灰色汗衫来,那也是没有扣纽扣。从汗衫敞开地方看得到他那长着白毛又瘦又白胸脯。他干脆撇下裤裆不管,让它敞开,伸手去摸索汗衫纽扣,然后干脆切都不管,只提提他那褐色吊裤带。他那容易激动瘦脸上长着双亮晶晶小眼睛,那股邪劲儿,好像个胡闹孩子眼睛般。那是张乖僻、苦里带笑脸。他爱吵架和争论,爱讲下流故事。他还是像过去那样,邪气十足。他邪恶、狠心而又急躁,像个胡闹孩子样,全身都有股自得其乐劲头。他每逢有酒喝,就喝得大醉,有吃,就拼命吃,讲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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