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马——们是人。
女人盯着男人,要看看他们是否终于泄气。妇女们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看着。凡是有些男人聚在起地方,他们脸上恐惧都消失,变成愤怒。于是妇女们便宽慰地叹叹气,因为她们知道可以放心——男人们并没有泄气;只要恐惧能变成愤怒,那就永远不会泄气。
草嫩芽从大地钻出来;几天工夫,山头便透出初春淡绿色。
男人从帐篷里和那些拥挤仓棚里成群地走出来,他们衣服又湿又破,鞋子都像泥团般。他们蹚着水到市镇上去,到乡村铺子里去,到救济机关去,低声下气地讨食物,请求救济,或是设法偷盗和行骗。在这种乞求之下,在这种卑下举动之下,渐渐有股绝望中怒火开始在心头燃烧。在小镇上,居民们对这些湿淋淋人怜悯变成愤怒;而对这些饿汉们愤怒又变成对他们恐惧。于是镇长们便派出大批警察,赶快购买枪械、催泪弹和弹药。饿汉们走投无路,便涌到铺子后面小巷里去讨面包、讨烂菜,逢到可以偷窃时候,就偷些东西。
急得发疯人敲着医生门,医生却都是很忙。伤心人在乡村铺子里留下话来,请验尸所派辆汽车去。验尸员并不太忙。验尸员车子从泥泞中开过来,把尸首载走。
无情雨稀里哗啦地下着,溪流漫过两岸,泛滥到田野里。
大家在棚舍里挤着,在干草堆上躺着,饥饿和恐怖逐渐酿成愤怒。于是男孩们走出去,不是去讨饭,而是去盗窃;男人们也软弱无力地走出去,打算行窃。
镇长们又派些警察,添枪械;住在舒适房屋里人们对于这些流离失所人,起初感觉怜悯,随后便感觉厌恶,最后终于感到憎恨。
在漏水仓棚湿草堆上,患着肺炎、气喘吁吁妇女们生下孩子。老年人蜷缩在屋角里,就那样死去,使验尸员无法把他们身子弄直。到夜里,饿疯人大胆地走向鸡棚,抓起嘎嘎叫小鸡就跑。如果有人对他们开枪,他们也不跑,只是满腔怒火地溅着水走开;如果被人打中,他们就有气无力地跌倒在泥潭里。
雨停。田野里积着水,映出灰白天空,遍地流着水,沙沙地响。于是男人们走出仓棚,走出棚舍。他们蹲下来,望着淹没土地。他们都不声不响。有时候,他们很小声地谈几句话。
不到春天决不会有工作。没有工作。
没有工作——那就没有钱,没有东西吃。
人养群马,用它们来种地,在它们不干活时候,并不会想到把它们赶出去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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