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瑙收回手,笑道:“让你去他那里学,只想你学些他本事。你不是他,总不可能学他为人。”
惊蛰微微点下头,眸光仍有些黯淡。
当初他头回听到朱瑙说“慈不掌兵”这四个字时候,并不明白那是什意思。直到他见到谢无疾,他方才明白什叫真正慈不掌兵。这两年里,他自问过许多次,他能不能成为朱瑙刀。可若那才是刀模样……他恐怕永远也变不成谢无
他又顿顿,神色微妙:“然后,他还是把那个孩子杀。”
朱瑙:“……”
惊蛰这两年跟在谢无疾身边,如此这般类似事情他其实见过不少。谢无疾固然很内敛,却也不是个冷血无情人。他路过芬芳花丛,也会停下来细嗅;他看见美丽风景,也会驻马观看。他尝到美味食物,也会多吃几口。可若战鼓声响起,再好东西他也会立刻放下不管。
那时谢三代表谢家北上到关中来找谢无疾时,惊蛰已跟在谢无疾身旁。他不知道他们兄弟感情究竟如何,他只知道,他见过谢无疾亲自为谢三安排食宿,因为只有他知道谢三偏好。他也见过谢无疾在得知谢三到处笼络他手下、妄图威胁他地位时,没有迟疑地就下达诛杀命令。
谢三尸首是谢无疾亲手用丝缎裹起来放进灵柩里。谢三灵柩也是谢无疾亲自指派人手送回徽州去。
谢无疾走后,帐帘又被撩开,程惊蛰走进来。
“公子,”惊蛰道,“那些人都已交代好,也放他们回去。”
朱瑙点头:“好。”
他指指身边位置,示意惊蛰过去坐下。惊蛰便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桌上还放着谢无疾未喝完茶,他看眼,随手推到边去。
朱瑙托腮问道:“你在谢无疾身边待这久,你觉得他是什样人?”
“谢将军或许不是没心没肺人。”惊蛰道:“可他只是……只是从没见过他被感情左右。”
又停顿会儿,他低声道:“也不知道究竟该怎形容谢将军为人……可他大抵就是公子说过,慈不掌兵,那把刀吧。”
他说许多,朱瑙始终没什回应。
过会儿,惊蛰不免抬起眼望望朱瑙。朱瑙正瞧着他,目光很温和。
朱瑙伸出手摸摸惊蛰头发。惊蛰如今个子比两年前又高,虽说他已是坐着,也些微低下头,以免朱瑙将手举得太高。
这个问题让惊蛰思考会儿。
“刚到谢将军身边时候,以为他是个很无情人。他为粮草,可以屠杀舅家满门。也可以眼睛都不眨地下令坑杀几千名战俘。”惊蛰道,“不过,在他身边待段时日后……”
朱瑙微微偏头:“不觉得他无情?”
“也不是……”惊蛰摇头,不知该怎说,便举个例子,“有回们抓住群想要在水源里下毒叛军,按律这些叛军必须被处死。可那伙叛军有个孩子,才十二岁年纪,听说加入叛军也有年多。”北方因战乱缘故,年纪这小孩子就加入叛军并不是个例。
惊蛰道:“那些叛军被捆成排行刑,那个孩子非常害怕,看到有人拿刀走近就吓得瑟瑟发抖。谢将军看到这幕,就走上前,用手蒙住那个孩子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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