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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氏提着水回到家里，煮开水，把昨天刨到
几块
燕氏愣
愣。
半月前，叛军以江陵军进城后可能会在城中安插眼线为理由，对民间又展开轮屠杀抓捕时，燕氏相公正好有事不在家，然后就再也没回来。燕氏想过他可能是被杀，也可能是自己逃走。如今看来是前者。
于是她忙放下水桶，跟着给她报信邻人往西巷跑去。
进西巷，尸臭味愈发浓重，水沟里果然伏着几具尸体。由于已过去好多天，尸体大都腐烂发黑，早已看不出原本相貌，可燕氏仍然眼认出自家相公——尸身上穿着是她相公那日出门时穿衣裳。
邻人拍拍燕氏肩膀：“节哀。你替他把尸收吧。”
京城。
清早,燕氏推开房门，只闻得街上传来阵阵令人作呕腐臭气味。然而她早已习惯这股味道，只皱皱鼻子,就拎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门外石板路和墙面上随处可见滩滩锈红斑驳,颜色深浅不。这些都是人血迹,之所以颜色有深浅，因为有些是年多前留下,有些则是半个月前留下。
年多前，郭金里、厉崔所率叛军刚刚攻入京城，就对京中进行番洗劫。反抗百姓全都遭到杀害,尸伏遍地、血流百里。算上仓皇出逃难民,京中几乎十室九空。
而半个月前,黄东玄所率江陵军趁夜攻入京城,闯进皇城，致使京中大乱。京中老百姓们还以为在外围个多月勤王军终于要有所作为，于是纷纷揭竿而起,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反抗叛军压迫。当时叛军也以为形势不妙，京中颇动乱阵,只可惜几日后叛军发现勤王军仍无入京打算，甚至开始纷纷撤退。于是叛军立刻开始镇压百姓,又对百姓进行新轮屠杀和洗劫。
燕氏想想，道：“
捡不动。明日找几个人来帮忙。”她如今连桶水都提不动，自然没法扛具尸体回去。
邻人道：“好。那就明日再说吧。”
于是燕氏又掉头回去。
看见丈夫尸首，她心里倒也没什
感觉。或许是这两年死人见得多，已经习惯；或许她已经猜到丈夫难逃劫，所以有所准备；又或许是去年她长子被叛军杀害、女儿被叛军抢走后她眼泪已经流干，所以已经没什值得伤心事。
这会儿她脑子里只有昨天刨到点能吃草根，至于丈夫死……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
如今京中已很难见到不是士卒成年男子。
燕氏来到井边，打小半桶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桶从井里提出来。她在井边歇好会儿,提起水桶往回走。
她已经好几天没怎吃过东西,今年跟去年比起来，她人窄近半儿尺寸。有时候瞧着自己胳膊,她都没想到原来自个儿骨架这样纤细，跟树梢上枝丫无甚区别。
饿瘦，力气自然也就没。就提这小半桶水，她每走几步就停下歇会儿再接着走。不过这也并非全然坏事，瘦以后衣服省出许多布料来，她把自己旧衣服裁剪裁剪，还能给小儿子做件新衣裳，也算是省钱。
燕氏还没走到家，忽然有邻人匆匆忙忙向她跑来，叫道：“燕娘子，有人在西巷水沟里找到你家相公尸首，你快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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