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众人面色愈发沉重。
他们中不少人对于田畴都有怨言。怨言不在于田畴叛梁投蜀——梁国大势已去,陶北又令人寒心,叛也就叛——而在于田畴投降得太快,没有事先跟他们商量。
他们身为田畴部下,前程都系在田畴身上。如果田畴都不能得到朱瑙器重,那他们这些部下就更别说;可就算田畴被朱瑙重用,他们能否得到朱瑙信任也不好说。蜀国不缺兵马,他们又不是朱瑙嫡系,被猜忌打压在所难免。他们这多年可是亲眼看到陶北是怎样对待那些降卒杂兵!
原本如果田畴能先回徐州,他们拥兵自重,和朱瑙好好谈谈条件,没准大家伙能共谋前程。可田畴这降,他
……
夜晚,徐州军营里火光逐渐熄灭,士卒们都如常歇下,唯有主将营里仍然灯火通明。
军官们围坐在桌旁,神情严肃。
他们也收到邺城被蜀军攻破消息。
“没想到会这快……”名军官低声感慨。
“既是江东儿郎,便该镇守沙场,让江东父老乡亲们能安枕而卧。守卫家土,等义不容辞!”
亲兵被他感动,顿时也热血沸腾。
然而马束转过脸去,那动容神色转瞬即逝,只留下嘴角抹似有若无讥笑。
徐州是江南门户不假,他拿下徐州,就能守住江东西北大门,减缓敌军进攻江南脚步。可他这做,当真是为陈朝长治久安吗?——开什玩笑!连韩如山自己都做好被灭国后从容赴死准备,他马束是疯还是傻,要为谢家柳家那群权贵江山鞠躬尽瘁?!
陈国不是他,荣华富贵轮不到他。那他也不是陈国,他绝无可能为陈国守节!
桌旁传来接二连三叹气声。
这里坐着都是田畴旧部,在田畴决定向朱瑙投降时,已紧急给徐州驻军传令,让他们赶走所有陶北人马。可即使如此,当这久梁国臣子,如今眼见梁国覆灭,他们心里还是免不难过。
然而帝位即将易主,让他们感到忧虑,主要还是他们自己前途。
“田公怎就这降呢?”人忍不住出言抱怨,“他这降,叫们可如何是好?”
“是啊……”另人出言附和,“纵使战况艰难,田公为何不先退回徐州,与们共商对策呢?如今他轻而易举归降,蜀人却会如何对待们?”
而他勤勉练兵,夺取徐州,并不是为常保江南,只是为他自己而已。
他心里很清楚,旦蜀军来袭,谢家柳家那些权贵们在江南根基深厚,势力庞大,蜀人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仍要用他们来维持统治。可他马束呢?他空有个建武将军之名,手中却无实权。蜀人那里大将如云,凭什高看他眼?他又是亡国之臣,恐怕归降蜀国后待遇只会比在陈国更不如,他将再无出头之日。
他又岂能甘心就此沉沦?因此,他必须要在蜀人到来之前做出番成绩,让天下都知道他马束大名!只有这样,将来蜀人来收服陈国时候,他才有谈条件资格,他才能成为下个谢无疾、黄东玄!
而他手下士卒们全然不知他们只是主将眼中向上攀爬台阶。在马束极富煽动话语里,他们已做好为江东父老抛头颅洒热血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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