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原说:阿爸,现在汽车拖拉机越造越多,打仗也用坦克快不用骑兵,往后不需要那多马,再过
群都同死睡过去。
不知过多少时间,人马几乎同时被饿醒。人和马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什东西。巴图和张继原挣扎起来跑到个最近蒙古包,灌饱凉茶和酸奶汤,吃饱手把肉,又睡死过去。
马群被饿得上岸吃草,强烈阳光很快晒裂马身上泥壳保护层,蚊群又见缝插针。湖边牧草早已被牛羊啃薄,为不被饿死,积攒体力与狼拼命,马群只好重返茂密草坡,边吃草边继续忍受蚊群轰炸。
全队干部都在毕利格家里开会。老人说:天上云不厚也不薄,雨还是下不来,夜里更闷,这几天蚊子真要吃马群。队里各个畜群人手都不够,羊群刚刚出事,实在无法抽调人力把马倌换下来休息。包顺贵和毕利格老人决定,抽调场部干部来放羊,替换出羊倌和队里半脱产干部,再到马群去替换小马倌和知青马倌,定要顶过蚊灾狼灾最重这段灾期。
已经困乏虚弱之极张继原,却像头拉不回头犟牛,无论如何不肯下火线。他明白,只要能顶过这场大灾,他从此就是个在蒙古草原上可以独当面合格马倌。陈阵和杨克都给他鼓劲。他俩也希望在养狼知青蒙古包里能出个优秀马倌。
下午,天气越来越闷,大雨下不来,小雨也没希望。草原盼雨又怕雨,大雨下,打得蚊子飞不动,但是雨后又会催生更多蚊群。吸过狼血蚊子越来越多,它们产下后代更具有狼性和攻击性。额仑草原已变成人间地狱,张继原抱定下地狱横心,和草原大马倌们起冲进草甸。
毕利格老人带着巴图和张继原,将马群赶向西南六七十里沙地,那里草疏水少,蚊群相对少些。马群距边境有近百里缓冲地段,大队其他三群马也按照毕利格指挥调度,分头从原驻地向西南沙地快速转移。
老人对张继原说:西南沙地原来是额仑草原上好牧场,那时候那儿有小河,有水泡子,牧草也壮,养分大,牲畜最爱吃。牛羊不用把肚皮吃成大水桶,也能噌噌地上膘。老人仰天长叹:才多少年啊,就成这副模样,小河连条干沟也没剩下,全让沙子给埋。
张继原问:怎会这样子呢?
老人指指马群说:就是让马群给毁,更是让内地人给毁……那时候,刚解放,全国没多少汽车,军队需要马,内地种地运输需要马,东北伐木运木头也需要马,全国都需要马,马从哪儿出?自然就跟蒙古草原要啦。为多出马,出好马,额仑牧场只好按照上面命令把最好草场拿来放马。内地人来选马、试马、买马,也都在这片草场。人来马往,草场快成跑马场。从前几百年,哪个王爷舍得把这块草场养马啊。几年下来马群下子倒是多,可是,这大片草场就成黄沙场。如今这块大沙地就剩下个好处,蚊子少,到大蚊灾时候,是马群躲蚊子好地方。可是,乌力吉早就下令,不到活不下去时候,谁也不能再动这片沙地草场。他是想看看沙地要多少年才能变回原来草场。今年灾大,马群是活不下去,老乌也只好同意马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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