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醉醺醺地继续喝酒吃肉,不紧不慢地说:哪敢在您老地盘上打獭子啊,可这还是您老地盘吗?连你们大队都归兵团。告诉您吧,是团部派们来打。孙参谋长说啦,旱獭毁草场,旱獭还是狼群过冬前主食,灭旱獭,狼群不就过不冬吗?团部下令,灭狼大会战必须把旱獭块堆消灭。师部医院大夫说,旱獭会传鼠疫,这会儿那多人进这块地界,要是得传染病你负责啊?
毕利格老人憋半天又吼道:就是团部下令也不成!你们把獭子打光
两匹马在茂密秋草中急行。马蹄踢起许多粉色、橘色、白色和蓝色飞蛾,还有绿色、黄色和杂色蚱蚂和秋虫。三四只紫燕环绕着他俩,飞舞尖唱,时而掠过马腰,时而钻上天空,享受着人马赐给它们飞虫盛宴。两匹马急行几十里,这些燕子也伴飞几十里,当吃饱燕子飞走,又会有新燕子加入这伴歌绕舞行列。
毕利格老人用马棒指指前面几个大山包说:这就是额仑草原大獭山,这里獭子多,个头大,油膘厚,皮毛也好,是咱们大队宝山呐。南面和北面还有两片小獭山,獭子也不少。过几天各家都要来这儿,今年獭子容易打。
陈阵问:为什?
老人目光黯淡,发出声长叹:狼少,獭子就容易上套。秋天狼是靠吃肥獭子上膘,狼没膘也过不冬。狼打獭子也专打大不打小,所以狼也年年有獭子吃。在草原,只有蒙古牧民和蒙古狼明白腾格里定下草原规矩。
两人渐渐接近大獭山。突然,两人发现那里山洼处扎两顶帆布帐篷,帐外炊烟升起,还有挂大车和木桶水车,副临时工棚景象。
糟!他们又抢先步。毕利格老人脸色陡变,气得两眼冒火,朝帐篷冲去。
两匹马还没有跑近帐篷,就闻到香喷喷獭肉和獭油气味。两人在帐篷前急忙下马,看到帐外地灶上有口巨锅,大半锅棕色旱獭油,正咕嘟咕嘟冒着油泡;几只熬干油膘,只剩下肉身大獭子在锅里翻滚,獭肉已炸得焦黄酥脆。个年轻民工刚刚捞出只炸透獭子,又准备再往锅里下只剥皮、净膛,满身肥膘獭子。老王头和个民工坐在只破木箱旁,破木箱上放着碗黄酱,碟椒盐和盘生葱。两人边对着酒瓶嘴喝酒,边大嚼着油炸獭子,快活之极。
大锅旁边个大号铁皮洗衣盆里,盛满着剥皮獭子,其中大部分是仅有尺把长小獭子。草地上,放着几块大门板和十几张饭桌大小柳条编,上面铺满大大小小獭皮,足有两百张。陈阵跟老人走进帐篷,帐篷地下摞着几摞半人多高已经晒干獭皮,大约也有百多张。帐篷中央放着个米多高汽油桶,桶里已装半桶獭子油,地上还散放着些小号油壶油桶。
老人又冲出帐篷外,走到铁皮盆前,用马棒拨拉开表面几只小獭子,发现底下还有几只油膘很薄母獭子。
老人气得用马棒猛敲铁皮盆,对老王大吼:谁让你们把母獭子和小獭子都打?这是大队财产,这是额仑世世代代牧民,费老劲才留下来獭子,你们胆子也太大,不经过大队同意就敢杀掉这多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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