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着。她突然缩回手。她并不怕见到她所不愿意见到人,她只急于见到她曾天天梦见人,这毋庸讳言,也无可畏惧。但是她看见,在大门旁边,古老青砖墙上,镶着块她从未见过汉白玉标志,上面,用仿宋字和隶书刻着: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四合院北京市文物事业管理局1979她愣住。她不知道这块崭新、显然是今年刚刚镶上汉白玉标志意味着什?是这里切都改变吗?
她心评怦地跳,悬在胸
融入汉人或其他民族之中。幅员辽阔中国,是汉人长期生存繁衍地方,回回不可能像土生土长民族样拥有整块、大片土地,他们不断地被派遣被迁徙,甚至被征讨、被杀戮,为生计,他们流落四方……他们始终是少数,这少数人艰难地、顽强地、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信奉着自己主。他们相信真主是独无二,他创造大地、苍穹、自然力、人、天使和“镇尼”(精灵),他主宰着切;他是没有形象,但又是耳聪目明、全知全能,他无时无处不在,凡有三个人密谈,他就是第四个参与者,凡有四个人密谈,他就是第五个参与者……主永远与穆斯林同在。穆斯林归顺真主,接受真主通过穆罕默德所晓喻启示,虔诚祈祷,老实做人,宽厚仁爱,生活简朴,不骄傲自大,不诽谤他人,捍卫信仰,遵循“逊奈”——圣行,穆罕默德之路。他们相信人生有“后世”,相信“末日审判”,每个人灵魂被接纳进天园或是被投入火狱,切将由真主判定;他们相信善行必定得到报偿,邪恶必定受到惩罚……
她从梦中醒来,面对着这个苦苦寻找世界,是那熟悉仿佛岁月倒流,那不堪回首切都不曾发生。不,岁月永远不会倒流,当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时,她老,这里也已经变得陌生。当然,岁月也定把别人都拖老。她不知道该报偿是否已经得到报偿?该惩罚是否已经受到惩罚?不,她不需要知道。她从来也没有打算对过去恩怨进行什报偿或是惩罚,只想把该记住都记住,该忘却都忘却!
又捐过个弯儿,就进梦中那条胡同。
她看见那棵古老槐树,历尽劫磨,阅尽沧桑,它还活着,老干龙钟。枝叶葱定过去,每当春天来临,它就绽开串串白花,香气飘满整条胡同;清风吹来,落花如雪,落在她头上、肩上,“拂身还满”。如今树上没有花,开花季节已经过去。它白白地开几十次,落几十次,直在等着她呢,而她却没有来。
她终于来。她从树下走过,站在那座门楼前。
她夜夜都梦见这座门楼、这所院子,梦见院子里天空,梦见天上月亮,梦见那双永远也不能忘记眼睛,梦见那声声牵心动腑呼唤……
天上有明月,年年照相思。
她夜夜沉醉在梦中。梦把空间缩短,梦把时间凝固,梦把世界净化。梦中没有污秽,没有嘈杂,没有邪恶;梦中没有分离,没有创伤,没有痛苦;梦中只有柔和月色,只有温馨爱;梦使她永远年轻,使她不愿醒来。
她还是醒来……
她不能遏止自己冲动,踏上那五级青石台阶,伸手去抚摸那暗红色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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