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清眼前浮现出那件乾隆三十五年由扬州琢玉艺人做成艺术珍品《秋山行旅图》。这座玉山,前后花费两三万个工,经五六年时间才告成功,耗白银三千余两!它蓝本,是清代宫廷画家金廷标《秋山行旅图》,琢玉时用是新疆山料青玉,这玉质地,石性重、绺纹多、颜色青黄。艺人们充分利用这些特点,琢成山林秋景,浑然天成,真实感人。尤其巧妙是,艺人们没有拘泥于原画
绸、金银、铜铁、瓷、玉,远西洋,前后共有七次,归来已是六十四岁老人!郑和生,他所受苦难,他所成就业绩,都不是常人能比。可以说,他把自己切,都奉献给大明。难道,他把童年时遭受欺凌、入宫后承受屈辱,都忘吗?不,他没忘,不然,他就没有后来那大勇气,在茫茫沧海险风恶浪里九死生,驾着宝船到达圣地麦加,成为家之中第三位“马哈吉”,成为名扬天下中国穆斯林!在九九八十难里,他心里想着真主,记着自己是个回回……
“唉!回回,回回……”梁亦清感叹着,久久地审视着那幅《郑和航海图》。
第二天,蒲绶昌派人送来块长尺五寸、宽五寸、高尺上等羊脂白玉,这便是未来宝船胚胎。
梁亦清对照那幅画,反复审视这块玉,直看三天。
“师傅,您怎老是看,不动手啊?”韩子奇替师傅着急。
“万事开头儿难,这事儿急不得,”梁亦清说,“画匠作画儿,要做到‘胸有成竹’才动笔;们呢,面对着块玉,眼里看到就已经是完成活儿,才能动手。好比这块玉是个模子,那宝船已经包在里头,们手艺就是把这模子剥开,把没用地方剔掉,让有用留下来。琢玉这行,不像捏泥人儿、捏面人儿,人家瞅着哪儿不合适,还能再添上块,再不成就揉重来;咱们材料是又硬又脆玉啊,磨掉,就再也添不上去,差分厘,这活儿就废。”
“师傅,您现在还没想好吗?”
“是啊,”梁亦清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能蒙别人,也不能蒙自个儿。要是光做这条船,不难。你瞅,这块玉是个偏长条儿,前宽后窄,上头还略圆,随形琢出来,就是条宝船。可是,那样就瞅不出这船是在海里还是江里。蒲老板要咱们照着图做,得显出这宝船在大洋大海里航行气势、威风,不然,还像什郑和下西洋!何况这船上桅杆呀,绳子呀,帆呀,旗呀,也不能都让它们在天上悬着,没个倚托,就是都做出来,人家拿走,也容易碰碎……”
韩子奇沉默,师傅说这些难处,都是他事先不可能想到,他刚刚学着上水凳儿,还谈不上什经验。但是,他突然想起件也许和眼前玉雕毫无关系东西:“师傅,您记得‘博雅’宅里那四扇黄杨木影壁吗?那上边,近处山、树、房子,都是鼓出来,远处山、水、云彩、月亮,就都贴在木头底子上……”
“嗯,有这点儿意思,”梁亦清为小徒弟善于联想表示赞赏,“就是想着,怎样从木匠、画匠那儿借点儿办法。记得从前听老人说过,宫里头有个大玉山,是乾隆年间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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