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她嫉恨那个人,正冒着漫天飞雪,独自走在未名湖边。
新月穿着她那件灰咔叽布大衣,却没有拉上帽子,让它垂在后边。雪花落在她额头上、脸颊上,凉丝丝,她感到种沁人心脾清新。她伸出手去,接着雪花,看着那六角形小白花在她掌心融化,变成颗颗小小露珠。她沿着湖边小路走着,天气变化,使她膝关节隐隐作痛,但这点儿疼痛妨碍不她心中快乐。这个学期,她取得全班最好成绩
面目见江东父老,憧憬着父母姐妹围坐在灯下听她讲述北京切新鲜见闻……唉,真想家!
她把英语课本也装进去,寒假里,她还要好好儿地再复习这本书呢。她从枕头旁边取出盒“花生蘸”,珍惜地看看,装到书和成绩册旁边。这是她省个星期菜金并且好不容易排着队才买来,作为带回家点儿礼物吧,几千里路,总不好意思空着手回去。
“哎,谢秋思,”她朝头顶上说,“你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不带点儿北京特产回去?”
“北京特产有啥稀奇?”谢秋思边整理着衣服,边不屑地说,“吃格物事(吃东西)阿拉上海样样有!”
罗秀竹心里暗笑,她最爱听谢秋思吹嘘“阿拉上海”!
郑晓京回来,进门就脱下军大衣,抖落着肩膀上、绒领子上雪。
“哎,monitor,你怎还不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罗秀竹叽叽喳喳地问她。
谢秋思在“楼”上说:“人家笃定,屋里厢会派车子来接!”
“接倒不用接,”郑晓京扔掉大衣,脱下皮靴子,躺在自己床上,心里不大高兴,她听出谢秋思是有意点她干部子弟特殊身份。虽然她平时总是不希望别人忘记她身份,但是,谢秋思那种讽刺意味使她反感。在战争年代也是战士步行、首长骑马嘛,g,m胜利,坐小汽车也是g,m需要。何况也没有经常坐爸爸车,只是偶尔顺便接趟,你也不舒服?绝对平均主义!看来,对资产阶级意识改造确是很难,她想。但考虑到那装得满脑子种种政策,她又不便当着罗秀竹面去批评谢秋思,就淡淡地扯开话题,“离家近,明天再准备也来得及,韩新月行李不是也没收拾吗?”
提到韩新月,谢秋思就不再说话,触到她心里个禁区。本来,谢秋思自感觉像个高傲公主:她漂亮,天生娇柔娟秀;她富裕,家里有足够钱让她打扮自己,保养自己;她聪明,任何门功课都不在话下,尤其是她自幼在英租界学英语。她满以为来到这个班里,是笃定佼佼者,可惜,却偏偏碰上这个韩新月!她不能不承认,虽然韩新月不讲究穿戴,不化妆,也很美;她不能不承认,韩新月在学习上有相当好天赋,是她竞争对手。这点,她早就意识到,但不愿意承认,第次较量,第二次较量,她都被韩新月击败,现在,韩新月已经牢牢地占领全班第名位置,她只能屈居第二,寒假里,她怎好向望女成龙父母说呢?只有不提她,根本不提们班还有个韩新月!谢秋思跪在床上整理着南归行装,心里片哀怨和凄凉,简直要发出“既生瑜,何生亮”感叹!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