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红着脸说:“妈,您……怎还没明白?”
韩太太个冷战,她明白:“天星!你跟容桂芳是不是搞上对象?”
天星没回答,表示默认。
“多会儿搞上?”韩太太小心地追问。
“半年啦!”天星往上揪揪被子,像拒绝审问似。
“小容子?哪个小容子?”
“容桂芳!知道吧?”
“噢!”韩太太想起来,刚才,她只是在男里头盘算,没把她打到数里,“女啊?你在她们家吃饭?”
“怎着?不许吃啊?”天星像是吃饱枪药回来。
韩太太大吃惊,无论如何,她没法儿想象这个倔儿子还会和女同事有来往,而且还在人家家里吃饭!
淑彦心中痛处。从陈淑彦话里,她也更理解哥哥,他们都没上过大学,对新月有类似情绪:羡慕,却又不能妒嫉。屋里早就关灯,新月看不清陈淑彦脸,但从她说话语气可以感觉到,那是以过来人情感说到已经成为过去痛苦,不那折磨人。新月希望哥哥也能像陈淑彦那样想得开,心里有什不痛快事儿,就对家里人说,别闷着。
东厢房里,天星把湿漉漉棉衣裳、棉鞋往地下扔,爬上床,倒头便睡。
“啧,啧,瞧瞧这双鞋,跟淘沟似!”韩太太皱着鼻子,给他搁到炉子跟前烤着,“你跑五百里地是怎着?到底上哪儿去?”
天星只当没听见。
“饿到这会儿,也没吃饭?还给你留着饺子呢,叫姑妈拿饼铛熥熥,吃再睡?”韩太太又说。
韩太太在这个时刻是决不会中途退场。儿子终身大事直在牵着她心,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切操心都是多余。早在半年前,天星就已经蔫不哪儿地找到意中人,发展到今天,已经登人家门,吃人家饭,而且还冒着风雪,俩人在街上“遛”,当妈竟然事先连点儿风都没听着,还为他着急呢!股做母亲骄傲感滋润着她心:儿子大,长成个男子汉,有主心骨,有吸引力。人家姑娘看上天星,说明儿子不窝囊,不“雏儿”,在外边像个人儿似,这让当妈高兴!但她又觉得有丝凄然:儿大不由娘,这大事儿,她要是不主动问,儿子都不对她说,瞒就是半年,把妈搁到什地方呢?好心问问,儿子还这横,你对待人家姑娘敢这横吗?“八”字还没撇儿,就把妈不当回事儿,那以后呢?“娶媳妇忘娘”,许多男人都是走这条道儿,天星也会这样儿吗?你可不能
“你几点到她们家去?”
“下班儿就去。”
“就直待到这会儿?”
“您可真是!还不许在外头遛遛啊?”
“遛遛?”韩太太不禁打个冷战,“就这天儿,三更半夜,你遛个什劲儿?”
“得,得,早就吃!”天星终于开口,嘟嘟囔囔地背对着她说。
“在哪儿吃?”
“同事家里头。”
“哪个同事?”韩太太步跟着步地追问,“天星,跟那些汉人来往,甭管多厚交情,可不能吃人家饭!记得,你跟说过,你们车间里头除你,不是再没有咱们回回吗?”
“嘁,您认得谁?”天星极不耐烦地说,“小容子不是回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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