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京今年暑假将随着父母去北戴河休养个星期。个星期虽然太短点儿,但毕竟是个难得机会,班上同学恐怕谁也不会享此殊荣。她还从来没见过大海,激动得心已经飞!啊,“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片汪洋都下见,知向谁边?……”
在开始这次愉快旅行之前,她动身前往“博雅”宅,去看望卧病韩新月同学。和自己对比,新月真是太不幸,如果不去安慰安慰她,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她有这个责任,并且也向楚老师表示过,要比过去更关心新月。她想这恐怕不能算是“怜悯”,她批评楚老师在“怜悯”新月,用词也不大得当;但是楚老师由此激烈地大谈什“奴才摇尾乞怜和主子怜悯恩赐”,也太过分。在新中国,哪儿还有什“奴才”和“主子”?这个楚老师,平时文质彬彬,可辩论起来还真冲!他能把他和韩新月之间“爱情”描绘得比彩霞还要绚丽,比清泉还要纯净,他不再对学生回避涉及男女私情话题,并且讲得那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郑晓京也是个刚刚步入青春妙龄少女,怎能对这种富有诱惑力言辞无动于衷?她自己也曾悄悄地在内心深处憧憬人
他切,只要楚老师还留在身边,她就要坚强地活下去!她眼前,仿佛出现条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但又望不到尽头路,个倒下人又支撑着站起来,不顾切地朝前走去。那不是在阿拉斯加淘金人,那是她自己,朝霞披在她头上、肩上,闪烁着比金子还要灿烂生命之光。不,那不是她个人,楚老师和她在起,肩并着肩,手拉着手,两个身影已经融成个生命……
韩太太兴致勃勃地回来。儿媳妇确实是有喜,这使得婆婆平添百倍过日子兴头,路过自由市场,还特地买只活鸡,又绕道儿到清真寺请老师傅给宰,回来就递给姑妈,叫她炒,给淑彦换换胃口,补补身子。
这盘“辣子炒笋鸡”却招待楚雁潮。饭桌上,新月情绪特别好,忙着给他夹菜,口个“楚老师”。韩太太当然也不好说什,赶上吃饭时候,她也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走。
等到楚雁潮走后,她对姑妈说:“这个楚老师……他怎对新月这好?”
“那是啊,”姑妈感慨地说,“人家是老师嘛,对待学生,还不就跟老家儿似?”
“老家儿?他才多大岁数?”韩太太微微皱皱眉头,“新月也是个大姑娘,既然休学,再这样儿跟老师常来常往,也不是个事儿;咱们是本分人家儿,可不能让外边儿说出什闲话……”
“噢?”姑妈心里动,琢磨着她这话意思。
“往后,他要是再来,”韩太太进步嘱咐她,“您就跟他说,新月没在家,出去遛弯儿去……或者干脆说,到亲戚家养病去,啊?”
姑妈听着,却没言语。
又到放暑假时候。罗秀竹、谢秋思……又在归心似箭地打点行装,返里省亲,每个人都有许许多多话要禀报他们那日夜盼儿归父母。楚雁潮不准备回上海,尽管他也思念母亲和姐姐,思念那个家。不,他在北京也有“家”,不仅是燕园里小书斋,还有“博雅”宅,那儿也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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