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凄凉,寄人篱下痛苦。使们想这个家啊,想得发疯,这种情感,想你也能够理解。伦敦并没有在战争中彻底毁掉,它很快又恢复,们也有立足之地,但那儿毕竟不是自己家啊!接到天星信,们恨不能步迈回来,房子退,工作辞,好容易保存下来那批东西也运回来,没有留任何后路,因为这是回家啊!……”
韩太太坐在椅子上愤愤地喘息,玉儿说这大套,使她听得不耐烦,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愿意听,也听不大明白。她不能不觉得,玉儿话也有几分真情,但这又能怎着呢?你们有学问人会说,无理也能搅三分,甭管你怎讲歪理,总不能把圆说成扁、扁说成圆!想叫可怜你?掉泪就什都认头?没门儿!“雨给扯这些周三经!你又觉着回来不合算是不是?哼,早干吗呢?你不会不回来吗?你干吗回来啊?”
“是啊,究竟回来干什啊?”梁冰玉喃喃地说,扪心自问,她竟然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归来动机。是仅仅想回来看看这难忘故土、看看姐姐,还是想永久地在这儿生活下去?这儿还住得下去吗?生活之路后头有断崖,前头有绝壁,难道她没有想到吗?不,她想到,正因为如此,她在归来途中才“近乡情更怯”,每迈步都意识到它沉重和艰难。北平,“博雅”宅,不仅是她和韩子奇家,也是梁君壁家;梁君壁,不仅是她姐姐,还是韩子奇前妻!这个矛盾,难道可以调和吗?正因为如此,她才在踏上故土北平之后,又迟疑地留住脚步,暂时栖身于旅馆,赢得点喘息、点思索、点抉择。而这抉择竟是反反复复没有结果!家,已经近在咫尺,姐姐在那里等着她呢,奇哥哥也在那里等着她呢,她为什要自己把自己拒之门外?正因为如此,她不再犹豫徘徊,不再等待任何人允许,回家来!后果是什?她不知道!踏进家门之前,她不能抵御对姐姐思念,也许是蕴藏在血液中这种力量,推着她不顾切地向前走,哪怕前头是风,是雨,是山,是海……现在,迎接她是仇恨,来自姐姐仇恨,她又将怎样抵御啊!
“不该回来,真不该回来……”她在这仇恨面前战栗!
客厅里,取暖火炉,煤球烧得正旺,发出“啪,啪”爆裂声,炉口上坐着大铜壶,水在沸腾,噗噗地冒着白汽。
“你别说,别折磨,回来是主意……”韩子奇望着失神梁冰玉,心中无比沉重。他走过来,提起那把铜壶,沏上碗茶,往前推推,望着梁冰玉。
“哼,瞧这唱和,”韩太大瞥他眼,“你怎出这个馊主意啊?不会不回来吗?”
“天星他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姑妈为难地在中间周旋,她弄不清自个儿该向着谁,瞅着谁都心疼。现在,姐姐占上风,她就觉得妹妹可怜,扶着玉儿肩膀,把她推到桌边,按到椅子上,“玉儿妹妹,喝口水,瞧瞧这嘴唇儿都是干!出门在外人,还能不惦记着往家奔?甭管在外头有过什差池,只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得念‘知感’!叫说,回来得对!”
心内如焚、口干舌燥梁冰玉端起那碗茶,轻轻地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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