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条还能没‘玉器韩’地盘儿?韩太太,您琢磨琢磨这个意思,觉得合适,就这办;不合适呢?就算没说,咱别伤和气!……”
这个主儿连跑好几趟,还给韩太太提溜茶叶,给天星带吃。头回,韩太太带答不理;第二回,婉言谢绝;第三回,沉吟不语。果真除此之外再也没路可走吗?没有。她不是怕驳人家面子,是怕东西在外头招来更大灾祸。要是店里遭抢,她找谁告状去?日本人?那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万般无奈,韩太太向命运屈服,到底走那条过去连想都没想到路:把奇珍斋“倒”出去。她坚持留下几件贵重东西,其余货物,连柜台、桌椅、货架、房子统统作价归人家,签字画押,手交钱,手交货。她流着眼泪收起奇珍斋大匾,心都碎!
更令人心碎事儿还在后头:出手之后奇珍斋,三天工夫就在那高大汉白玉门脸儿上挂起新匾:汇远斋,成蒲绶昌个分号!原来,出面买主儿只不过是个幌子,不识字韩太太亲手在契约上按手印,把奇珍斋卖给有杀父之仇“堵施蛮”;而被韩子奇击败蒲缓昌,连价儿都不还地买下奇珍斋,也正是为彻底毁掉韩子奇家业和声誉,由他来取代“玉王”地位,他成功!
韩子奇被这致命打击打懵!十年来让他梦魂萦绕、归心似箭奇珍斋,竟然落到这样地步?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被炸毁呢!毁于战火,只能使他痛惜,而如今留给他却是耻辱,永远也难以雪洗耻辱!仅仅是破产并不可怕,他经历过贫困,经历过磨难,家业正是在贫困和磨难中创立,纵第十三章五归使切都退回到零,也不足以使他气馁,只要有人在,他就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大战之后匆匆赶回家园,他已经做好最坏思想准备,但是,家里局面却完全出乎预料,毁得太惨,失去得太多,比财产更重要名誉、地位、信义、人格,统统都被毁掉。在北平玉器行中名噪时“玉王”,废黜,首屈指字号“奇珍斋”,不存在。是毁于强敌之手,也是毁于内证、内乱、自相残杀。伙计集体辞职,这在商界中是极为罕见,足以把奇珍斋字号抹黑,它垮台也就无可避免。再想把这块被洁污金字招牌挂上去,难,比登天还难!
“你……把毁到家!”他喃喃地说,不是怨,不是恨,而是心灰意冷呻吟,“从今以后,没有脸见人,同行、朋友、主顾、街坊四邻……唉,躲开吧,远远地躲开切人,北平没有韩子奇这个人,只当死在外头!唉,早知如此,何必回来呢?何必……何必呢?”
“他爸,你……心里难过,打骂都是该当,别这怄自个儿,”韩太太看他那愣愣怔怔样子,让人心寒,宁可挨他顿打,也比这样儿好受,“都怪啊,毁家,丢人,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祖坟上亡人!昨儿黑问,五更天时候才打个吨儿,看见咱爸来,他对说:”壁儿,壁儿,你等着他;子奇是个好孩子,把家交给他,就放心!‘抓住想胳膊就哭:“爸,咱店没,不敢见他!’咱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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