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静静地闭着眼睛,闭着嘴唇,洁白细润面颊上泛着淡淡红晕,洒利汞针剂使她保持着青春容颜,好像她没有死,她还活着!昨夜分别时候,她就是这样安睡,难道现在就不会醒来吗?怎可能?
泪水滴落在新月脸上,她没有任何反应;他深情地呼唤着新月,她没有任何反应;“新月!新月!……”他抱住她双肩,摇晃着她,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新月已经离开他,永远也不会回来!
楚雁潮心碎,绝望,疯狂!他不可遏制地扑上去,吻着她脸,她眼睛,她嘴唇!这和着泪水吻,是他们第次吻,也是最后次;是初恋吻,也是诀别吻!
韩太太惊呆!
天星迎面抱住他,号啕大哭:“您来晚!来晚!”
“新月呢?新月!……”楚雁潮痴痴地看着那洁白布幔,急切地寻找新月!
韩太太惊惶失措,她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可不能……不能……”
她决不能允许楚雁潮再见到新月!穆斯林“埋体”带着神圣信仰,她就要去见真主,怎能,bao露在个异教徒面前?
“妈!”陈淑彦苦苦地哀求婆婆,“让他见面吧?见这最后面!最后面……”
眼睛,透过镜片看着他,含着深深歉意:“……没能为你留住她!”
“啊!——”声肝胆俱裂惨叫,楚雁潮灵魂崩溃!
漫天飞雪,他不顾切地在街上狂奔!行人在他面前让路,汽车在他面前煞车,红灯在他面前失灵!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已经片空白,只看见新月身影在茫茫天际飘逝,他要拼尽全力追上去!新月,等等!
茫茫大雪笼罩着“博雅”宅,森森寒气封锁着“博雅”宅。
上房客厅里,安放着新月“埋体”(遗体),她静静地躺在“旱托”上,等待接受最后“务斯里”(洗礼),身上蒙着洁白“卧单”,身旁挂着洁白慢樟,上面用阿拉伯文写着:没有真主许可,任何人也不会死亡,人寿命是注定。
天星泪如泉涌,悲愤地盯着妈妈:“人命都没,您还要怎样啊!……”
“主啊!”韩太太愣在那里,现在要赶走这个人,也许办不到!
楚雁潮突然拉开白慢,他看见新月!
新月!这是新月吗?是两年前他提着行李、用英语交谈着送上二十七斋那个新月吗?是在备斋充满激情地和他谈论事业和理想那个新月吗?是在未名湖畔踏着月色听他朗诵拜伦诗篇那个新月吗?是在西厢房和他并肩斟酌译文那个新月吗?是两年来以顽强毅力和病魔搏斗、执着地追求生命价值那个新月吗?是和他心心相印、永远也不愿意分开那个新月吗?是昨夜分别前还拉着他手那个新月吗?这白布下蒙是你吗?新月!
他揭开“卧单”角,新月遗容展现在他面前!
们都属于真主,还要归于真主。
面如槁木韩子奇夫妇守护着女儿;悲痛欲绝天星夫妇守护着妹妹。
丧魂失魄楚雁潮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眼睛定定,声音嘶哑地呼唤:“新月!新月……”
韩太太不安地站起来,他……他怎来?
“楚老师!”陈淑彦痛哭着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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