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之前,有天晚上德增没在家,想找老李谈谈。个是关于将来事儿,关于小斐教育。个是关于过去事儿。走到他家门口,看见老李在炕上修他家挂钟,今天小斐也没在,学校联欢会。1995年初秋夜晚,在市区还能看见星星。站在他家院子里,看他把挂钟拆开,用个小钉子把机芯小部件捅下来,擦擦,又用个小螺丝刀拧上。头上猎户座系着腰带,不可世。院子里堆满旧东西,皮箱、炕柜、皮鞋、锅和大勺。是要卖,搬家带不走这多,也许钟也要卖,但是他要先把它修好。敲敲门,他在炕上抬起头,说,傅老师来。说,小斐这叫,李师傅就别这叫,跟你说过好几回。他把钟零件码好,下炕,站在地上,说,傅老师坐。坐下,他用肥皂洗洗手,走到院子里打开地上炕柜,拿出个铁罐,给沏杯茶。说,你也坐,跟你聊聊小斐。他说,坐半天,站会。说,小斐上次模拟考试成绩看,超过最好初中三十分。他说,傅老师教得好。说,没教她考试东西,是她自己上心。他说,这孩子能坐住。说,择校费别太在意,们这里有点闲钱。他说,没在意,孩子供得起。傅老师心意领。说,古代徒弟学成下山,师傅还送把剑或者行路盘缠,你别跟客气,实在不行,回头你再还,算借你。他拿起炕桌上茶杯,把水滗出去,又添杯热水。喝点热,凉茶伤胃,他说,也有徒弟,教完他们把顶,但是不当回事儿。他们去广场静坐,在家歇着,不丢那人,又不是要饭。伸手从裤兜想把准备好纸包掏出来,他按住胳膊肘,说,傅老师别价,说说行,你拿出来可就要轰你。看看他眼睛,很大,不像很多在工厂待久人,有点浑,而是光可鉴人。松开纸包,把手拿出来,说,明白,毕竟是你和小斐事情,作为退路,这样行吗?他说,你也不是退路,各有各路,都说,心意领。
时没人说话,听见炕桌上裸露机芯,“嗒嗒”地走着。说,还想跟你说个事儿,明天就搬走。他说,你说。说,你能坐下吗?你这站着,好像在训话。那是九月夜晚,他穿着件白色老头衫,露出大半胳膊,纹理清晰,遒劲如树枝,手腕上戴着海鸥手表,虽然刚干活,可是没怎出汗,干干净净。他弄弄表带,坐在对面,斜着,脚耷拉在半空。说,李师傅过去认识吗?他说,不认识,你搬到这趟房才认识你,知道傅老师有知识。说,认识你。他说,是吗?说,68年,有次爸让人打,你路过,把他救。他说,是吗?不记得。他现在怎样?说,糊涂,耳朵聋,但是身体还行。他说,那就好,烦心事儿少。顿下,他说,那时候谁都那样,也打过人,你没看见而已。把茶杯举起来,喝口,温,说,爸有个同事,是他们学校文学院教授,美国回来,小时候,他们经常起聚会,朗诵惠特曼诗,听唱片。他说,嗯。说,“w.g”时候,他让红卫兵打死,有人用带钉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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