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憋闷,半夜跑出去喝酒,醉酒闹事,都在情理之中。李正道是山东人,家里吃不上饭,父母饿得走不动,他人揣着包种子跑到东北来种地,40年河坝决堤,把地冲,他就跑到市里来,先是在旧书店给人打工,夜里睡在门板上,白天卖书码书,也认几个字,后来几经辗转,到印刷厂。要说无产者,他比高立宽更合格,只是没蹲过大狱,没跟市长通过信,但是他酒量大,不闹事,心灵手巧,也知道时局变,就像发大水,虽然啥都没,地泥巴,可也是新机会。到傍晚,高立宽终于说话,正道啊,明天给师傅烤只兔子。正道说,好,明晚拎您家去。高立宽说,手欠,把人打,这学习班念不下去,市长把保下来,让反省反省,下周再去,实在是要把人折磨死。正道边把裁纸刀擦好,搁在工具箱里,边说,要不替您去?高立宽噌地站起来说,你情愿?正道说,看您这遭罪,心里难受。高立宽说,得去个月,见天儿关在屋子里讲马克思列宁,晚上大门都上锁,你行?正道说,试试,不行话您来接。高立宽往地上吐口吐沫说,行咧,算欠你回,明天去趟市委,把这事儿办,你家是山东哪来?正道说,山东蓬莱曲南县李家村,爸妈都让日本人杀害。这句和事实有点出入,李正道爹妈是饿死,不过如果日本人不来,不打仗,不征兵纳粮,也饿不死,所以从根上说,也不算撒谎。高立宽捉住李正道手握握,说,徒弟,以后就算结婚,有孩子,家里也算你口。明天最后遭,市委门儿再也不进。李正道有点感动,也有点内疚,决心明天把兔子烤得好些。
握手是个新事物,高立宽在学习班学。
所以79年李明奇来家,就算高雅风不说,他也知道这是李正道儿子,俩人长得模样,瘦高,挺长脖子,眼窝深陷,像个德国鬼子。打过招呼李明奇掏出个手绢,把椅子擦擦,坐下,白色喇叭裤贴在木椅子上,只坐个边儿。高立宽心想,德行,看你憋什坏。高雅风二十三岁,在变压器厂工作,长得不太好看,眼珠子有点突出,牙也有点往外噘,顶着嘴唇,但是是高家姐弟三人里最能说,虽然年纪不大,旦让她说起来,便跷起腿,只手拽着脚腕子,眉飞色舞说几个小时也行。就靠这张嘴,说动老师,给她弄个假病历,于是没有下乡,初中毕业早早就进变压器厂,每个月领二十多块工资,工龄比同龄人都长。可是79年秋天这天下午,高雅风老老实实坐在李明奇旁边,没有说话,她怕她爸,就像是八哥看见猫,再怎抖机灵也是没用。她看着大姐高雅春前后忙活着给李明奇倒茶,心里边觉得果然是亲姐,平常怎闹还是给她些面子,边嘴痒痒想说点李明奇好处,可是看见高立宽浓浓挤在起眼眉,又都咽回去。
李正道去学习班,真个个月没回来,高立宽依旧耍着光棍,白天上班,晚上喝酒,这点工资都捐饭店。高立宽喜欢请客,因为工龄长,段级又高,工资比别人多,主要是喜欢那个热热闹闹气氛,喝完酒去澡堂子泡,泡完倚着澡堂大长皮椅子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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