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手边画卷,他拿着画第眼就认出来这是王悦手笔,画上秦淮夜雨与两个少年,分明是那段往事剪影。他本该觉得高兴,可那瞬间竟是不知道说什好,他知道王悦想找是谁,却不知道王悦想找是不是他。这些年来,他变不少,镜中瞧去他才二十八年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阅尽太多春秋,心境早已不复当年。
他活太久,王悦想找少年谢景,可人无再少年。
庾亮走上前来与他寒暄,谢景与他交谈几句,回身时候,瞧见王悦穿着身烈烈朱衣从堂前走过,日头下,少年兴高采烈地和司马绍说着些什,浑然不觉有人在望着他,他说得眉飞色舞,脸都涨红,隐约从眼睛里能瞧出几分羞涩,他少年长到十五岁,头次有心上人。谢景静静地望着他,头次觉得自己真是老。
那年王悦十五岁,那年是个分水岭,在那之前,王悦顺风顺水地活十五年,而在那之后,许多事情发生剧变,王悦摔得头破血流。
多少年后谢氏府邸,谢景收这夜思绪,手边茶水已经凉透。
他回忆下这五年来发生事,记起庾文君大婚前夕王悦在她家门口淋着雨站夜却没见上面,记起王悦与司马绍渐行渐远,最终雨夜小巷两人场酒恩断义绝,他记起王悦得知父母之间真相后崩溃与隐忍,他记起那些日子王悦开始疯狂地喝酒买醉,他从江州回去看他,王悦喝得神志不清抱着他哭,他怎哄都哄不好。
再后来,王悦个人跑去千里之外荆州混迹军营,打过仗杀过人,三年后,他牵着匹瘦马,身朱衣荡回建康城,继续做他快意人生王家世子,笑起来依旧怎看怎没心没肺。
而他自己这五年来,差不多就是半个废人,在江州这几年,回想起来每日除算计还是算计,血越来越冷,对感情之事倒是越来越偏执。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大正常。人越是压抑,越是容易失控,他等王悦这些年,说放手是天方夜谭,他要王悦,什样他都要,什手段无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便强求,是这个道理。
他等着王悦弱冠成年。
腿伤之后这些年,他很少见王悦,他也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大约是残废缘故,这些年心理变得更不正常,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他怕见面会忍不住,他真能把王悦折腾死。他索性去治腿,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成想这些年恢复做下来,倒也好得七七八八,不过骨头有些错位,于是敲开重新接,他自己也是个大夫,知道再养阵子腿伤应该没什大碍。
他残废五年,自己都没想到他还能痊愈,不过这趟回来,他更没想到,王悦竟是还能记起他。
二十年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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