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座下大将钱凤与王家子弟王应支着枪立在马道上,昏暗夜色中,两人身猩红血袍倒是不扎眼。
钱凤看眼不悦皱眉王含,讨好般笑道:“打进城起便是副懒洋洋样子,出何事?”
王应搓着马缰,望着哀鸿遍野石头城战场,眼神颇为淡漠,“想杀周札,你觉着该如何?”
“周札可不能杀!可不能杀!”钱凤夸张笑道:“他替小将军你开城门,大将军下令要留着他!”
王应搓着手里头缰绳,冷冷笑声,“今夜算不算是扬名立万?”
“《行路难》,二十年前洛阳太守府里老乐师曾为诸位洛中朱衣弹过。”
“换首!”王敦很不解风月地打断她话,他皱下眉。
军妓轻轻柔柔地道句,“是。”
军帐中琵琶声由轻柔转激烈,且越发嘹亮激荡,杀气翻腾。刚刚温柔调子里直辗转反侧睡不着王家将军在这金戈铁马调子里反而心中安稳,他摸摸腰间刀,青州刀,杀过无数人刀,渐渐有睡意。
片乐声中,军账外城墙下,杀红眼王家诸军拎着头颅仰头看向不远处火光飞溅宫城,笑得很是放肆狰狞,有人拿刀指向建康方向,大声喝声,“皇帝就在那儿!大晋皇帝!他们瞧着咱们杀人呢!”
直接与说,把皇位让给你,回琅玡当琅玡王去,你何苦让百姓受这种苦呢?”
那跪在地上两个侍中听着皇帝那近乎呓语自言自语,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他猛地捂住嘴,整个人伏地大恸。
石头城。
军帐中,白锦罗裳军妓抱着琵琶弹琴,青葱十指轻轻拨弦,那军妓眉目都生很好,玉簪松松垮垮地挽着长发,低眉样子温顺极。
军帐外火光冲天,刀枪兵戈声与惨叫声不绝于耳,军帐内,美人,将军,满架刀。
“算!当然算!”
恰好有妇人抱着襁褓从旁巷子里赤脚冲出来,周围将士瞬间握紧枪,“来者何人!”
钱凤尚未反应过来,旁边王家这位小将军已然
这群东南六州将士笑声爽朗极,他们不是普通将士,在边境与胡戎厮杀久,他们浑身上下透出股野劲。
人总是会与他敌人越来越像。
王敦放手不管,任由手底下人烧杀抢掠,本来就火气盛账下诸将更是肆无忌惮地杀人,他们杀城中守将,杀百姓,杀红眼连百姓家活狗都砍两刀,杀意大盛豫州军人在这座建康城门户城池里横枪游荡,所过之处几乎有如胡人马蹄践踏过。他们仿佛忘记杀是同胞而不是胡戎。
个军队陷入疯狂是件很可怖事。
管他是皇帝老儿还是谁,便只个字,杀!
“换支。”横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将军忽然开口。
貌美军妓抬头看去,拨下头发轻声问道:“将军想听什?”
“你随意。”王敦略显困倦地裹紧战袍,打个很不雅哈欠,“待会儿要睡过去,你若是冷,就披上衣裳,夜里凉,你自己留意。”
军妓看着翻个身呼呼睡去王敦,抱着琵琶跪坐在席子上半晌,听着账外杀人放火声,她思索片刻,轻轻拨弄琵琶弦。
王敦听着耳边调子,困意忽然有些散,他支起胳膊看向那军妓,“这什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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