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丞相已经答应自家儿子要保太子,这话倒不是敷衍,他此次见面便是为打消王敦念头。
那日两人在王家后院亭子里谈两个多时辰,究竟谈些什没人知道,众人只知道王敦从王家走出来后确实没再多为难太子,废太子事不之。
王导保太子,朝堂众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有人说是因为王导为王家声名才出面保太子,有人说王导是为安抚惴惴不安诸多朝臣,也有人说是病重皇帝亲自恳求王导顾念旧情,更有些无聊说是因为素来与太子交好王家世子对王导以死相逼,至于为何要以死相逼,那又是另番天花乱坠。
脑子没病朝臣般都猜前几种,坊间百姓却尤其偏爱最后种,因为最后种明显听上去比前几种要更富有传奇色彩,有股野史香艳气质,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传王悦与司马绍那些恩怨情仇,真真假假都有,故事跌宕起伏高、潮迭起
“早。”配着青州刀男人收伞爽快地坐,捞过茶给自己倒杯,大口就给灌下去。
“早。”王悦打个招呼,“吃过没?”
堂兄弟之间普通寒暄,宛如寻常百姓人家。
“吃。”王敦呵呵笑下,“吃油,话说回来,你家长豫呢?好些日子没见着他!”
“好多天没回家,已经没法管教,索性由他去。”王导看眼王敦,“你刚会过太子,你是怕他来找你麻烦?”
清早乌衣巷里细细飘着雨,溜青石板上溅起圈圈雨水涟漪,拾阶而上中年男人撑着把灰色竹纸伞,从白墙青萝边不紧不慢地走过。公卿富贵家仆人打着哈欠抬手绑下青色头巾,喊住冒雨卖杏小姑娘,两人正说着话,小姑娘挎着菜篮子朝着他走过来。
“杏子多少钱捧?”
“便宜!两……”小姑娘翻着菜篮子忽然脚下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摔,“啊!”
撑着灰竹纸伞男人正好走过,随手扯着她领子往后拎,掠过水坑,松开手将人轻轻放在地上,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脚步不顿。
惊魂未定小姑娘站稳后忙回头大喊:“谢谢!谢谢!”
王敦用力地点点头,“怕他!”
王导忽然失笑。
大清早,两位跺跺脚建康城震三震王家大人物坐在凉亭里聊到王丞相家烂泥扶不上墙草包儿子,相视笑,他们不约而同地记起许多年前琅玡王家,那时候老辈王家人也爱坐在琅玡亭子里闲聊,那时候被骂“老大不成器”人还是王导、王敦之流。明明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转眼却好像都还是昨天事。
王家好像代代都会出两个“家门不幸、祖宗蒙羞”后辈,如约定俗成般,总会有那两个,三十年前是不学无术王处仲,是游手好闲王茂弘,如今是集大成者王长豫,山转水转,永远都有长辈在骂不成器晚辈后生。
好在这话题很快就岔开。
买杏仆人望眼那路过男人,晃眼他也没瞧清那人样貌,只瞧见那男人腰间配着把秀气刀。
青州刀?
那仆人愣神工夫,那男人却已经撑着伞走出去很远。
琅玡王家后院小凉亭。
王导坐在亭子里喝茶,闻见脚步声,他回头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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