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没敢继续在武昌逗留,回身收拾缰绳准备翻身上马,可就在那瞬间,他余光瞧见个人。
年轻东海王世子依旧脸色惨白,大秋天裹着件雪白狐裘,他正跟在侍卫后头往将军府里头走。
王悦忽然顿住。
司马冲?他不是在姑苏看病,他怎会在这儿?
他心中知道此事跟王敦脱不干系,原本想要按计划离开,可他那瞬间抓着缰绳犹豫。
堂中仿佛静很久。
“你走吧。”王敦撂手中棋子,忽然轻笑声,“路上小心些,回去代同你父亲问句好。”
下半棋盘摆在案上,光泽优美乌鹫棋子摆成纵横模样,子接子,环环相扣,王敦轻轻敲着棋子,双眼很是随意地望着王悦。
王悦沉默片刻,什也没说,他转身出门。
千里奔袭,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王悦到这儿不过就是为问这句,你是不是要反,他如今得到确切答案,王敦亲口给他。王敦从来不骗他。
后个字,缓缓扬眉,*浸沙场三十余年,扬眉间浑身杀气瞬间奔腾而出。
当年司马懿窃取曹魏天下,司马昭诛杀高贵乡公曹髦,句“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骂尽司马家狼子野心,司马家这天下,本来就来路不正。当年能出个司马懿,如今这天下,为何便不能出第二个司马懿?
“司马家是君!王家是臣!”王悦震惊。
“胡人祸患中原十余年,江北民不聊生,司马家难辞其咎。胡人最开始便是他们家人放进来。”王敦轻轻搁下手中杯子,“长豫,你父亲总觉得宁可网漏吞舟,不可妄动齐斧,他于是忍再忍,可瞧着这天下,若是再这样懒散下去,实在是变不好。穷则思变,如今做事,你总有天会明白。”
王敦说着话,深深看眼王悦。
司马冲到底是名义上东海王世子,天底下人都知道东海王比先帝要名正言顺,那东海王世子自然也有资格继承王位。此时王敦将东海王世子攥在手里头,未必没有学曹阿瞒挟天子以
够吗?够。
王悦牵着马走出将军府大门,站在街上望着来往匆忙百姓与兵马,眼前短暂太平景象让他忽然记起很多年前长安洛阳沦陷时王敦对他说句话。
皇帝死没关系,国破也没关系,中原汉人绝不会亡国灭种,胡蛮子马蹄之下,有辈匹夫,野火不尽,春风又生。
王悦心忽然阵抽痛,像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沉痛颤栗传遍周身,他紧紧抓着马缰,个人立在武昌街头,立在来往人群中,有种站立不稳错觉。
好似当年那幕仍在眼前,可说着这话人,却再也不是当年模样。
王悦放在案上手极轻地颤下,他发觉自己竟是有些不认识眼前人。
此时此刻,他第次真正意识到,他面前人是位大将军,手掌生杀大权,翻手间能颠倒江东乾坤。
王敦看着终于开始步步往外退王悦,下意识轻轻摸下手边佩刀。
王悦退到门口处,忽然平静地问道:“你要杀?杀人灭口?”
王敦手中棋子应声而落,回头看王悦,瞬间阳光照着王敦脸,轮廓线条极为冷硬,他有片刻失神,似乎没想到王悦问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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