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钦站起身,行至桌前,那里已经摆下台古琴,他望眼太后,信手拨弦。
他与太后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不常说话,太后也无需他说话。
因为他声音不像,唯独张脸,像足七分。而剩余三分,太后很是厌恶。
琴声悠然中,姜太后闭眼道:“哀家听闻,你和宴云何是同窗。”
虞钦低声应是,太后又道:“关系如何?”
不多时,换身月白衣裳虞钦,被张姑姑领到太后身前,他跪下来。
镶嵌珠宝蓝色甲套,勾住他下颌,虞钦顺着力道抬起脸,眼睫仍是恭敬低垂。
姜太后道:“你和宴家那小子打起来?”
虞钦面色不变,甚至不见多少惶恐:“太后恕罪!”
姜太后笑起来:“你何时真知错,不过是敷衍哀家罢。”
宋文见他满腹心事,只好退下。
等房间门关,宴云何双手掬水,洗把脸。手上伤口被热水浸得刺痛,他看着水里扭曲倒影,缓缓闭上眼睛:“混账。”
只是这声,不知骂是谁。
慈宁宫中。
年近四十姜太后靠在榻上,小宫女跪着替她揉捏脚心。
姜汤,边嘀咕道:“不对啊,从宫里出来定有内侍相送,怎会淋成这样呢?”
待他看见宴云何模样,忍不住惊叫道:“大人啊!你这是跳到护城河里游回府吗?”
宴云何将擦拭头发毛巾扔过去,正中宋文脸上:“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说完,宴云何自己脸色却变得愈发差:“备水!要沐浴!”
宴云何洗澡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服侍,宋文将换洗衣服、皂角以及姜汤送进去时,他正靠着浴桶,双臂张开搭在浴桶上,背肌呈现出清晰纹理,湿发搭在其上。
“极差。”虞钦简洁明道。
太后徐徐睁眼:“即是如此,若哀家让你杀他……”
话音未落,琴弦突兀断开,发出刺耳鸣声。
虞钦望着这断开古琴,血液敲在古木声音很轻,在颤动余音中不甚清晰。
太后探究地望着他,轻声笑道:
“也罢,此次云洲剿匪,哀家已为你争来机会,你同宴云何同出使云洲。”
虞钦垂头应是。
女人手滑过他脸颊,留下馥郁熏香,细腻触感,同那雨中炙热不同。
方冰冷,方粗野。
说罢,太后抬眼示意,屋中宫女悄然起身,退下去。
珠翠压着她乌黑鬓发,眉眼仍见几分当年艳压后宫绝色,保养得宜皮肉看起来并不老,甚至同成景帝走在起,更似姐弟,不似母子。
但眼中倦怠感却透露出她年纪,以及她在宫中浸*多年痕迹。
她闭着眼,缓声道:“跪多久?”
贴身宫女张姑姑低声道:“已有两个时辰。”
姜太后嗯声:“带他去换身衣裳再进来。”
“天气这冷,还淋成这样回来,说不定要得上场风寒。”宋文放在手里东西,这才留意到宴云何破皮充血手背。
“手怎受伤,你又没去营里……”宋文惊叫道:“你在宫里跟人动手!”
然而他半天没等来宴云何回答,对方安静地泡在浴盆里,沉默得不像话。
宋文只好道:“得上药包扎吧。”
宴云何挥挥手:“不用,疼点才长记性,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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