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瞪大
眼惊恐道：“那他被吃掉吗？”
尉缭手
顿，许久轻轻道：“嗯，他不听话，被人吃掉。”
小朱忙紧紧拽着尉缭
胳膊，“
听话。”
尉缭轻轻笑笑，温柔地捏捏小朱脸，没再说话。许久，他低头扫过那书信，眼神又恢复淡淡漠然，他将那信放到小朱手上，“拿去扔吧。”
小朱念到最后眼泪啪嗒啪嗒掉到书信上，她结结巴巴地念着，“书信难诉，细绢不言，不肖白衣叩首。平生有三愿，愿四海，愿天下安，愿卿安乐多加餐。十年亡臣，于期当归，不肖白衣再叩首。”
小朱念完后抬头看眼尉缭，后者躺在榻上，白发苍苍双目沉沉。寂静空气中只听得见小朱压抑抽泣声，终于不知过多久，尉缭才低低道句，“于期当归。”他忽然嗤笑道，“到底谁教你这些狗屁东西，忠孝仁义，谁教你这些东西？不忠不孝又如何？不仁不义又如何？”
尉缭袖中手摩挲着枚青玉，盯着那封信冷笑不止，笑会儿，又渐渐熄下来，最终换成深深疲倦。他抬头看向小朱，小姑娘穿着红衣裳梳着两枚小发髻，她手里紧紧握着那封书信，满脸都是泪水。
那瞬间，仿佛时光错流，尉缭仿佛看见那小小少年站在他面前。他看很久，终于伸手将小朱拥入怀中，沙哑道：“别哭。”
小朱委屈极，伸手就抱着尉缭脖子大声哭出来。
小朱边哭边立刻起身去捡那封信，抽泣着递给尉缭。
尉缭接过来拆开看眼，眼睛都眯得只剩条缝，眼前却依旧是片模糊。他默默叹口气，果然人还是要服老啊，他将那布帛递给小朱，“你给念念。”看小朱还在哭，他板起脸道：“要不要去把赵大人叫回来？想他现在定饿。”
小朱猛地收声音，只剩下肩膀抖抖，时不时抽两下鼻子，却是真不敢哭，她低头看着那信，遍流着眼泪遍念起来。
“太尉亲启，罪臣桓……桓……”
“桓齮。”
尉缭枯瘦手轻轻拍着她背，轻声叹道：“别哭，是错。”
“会听话，不要吃，如果你饿话，你可以吃隔壁那个阎乐，他长得比胖多，他比好吃多！”小朱抽抽噎噎道。
“年纪大，牙口不好，不吃小孩。”尉缭伸手将小朱眼泪擦干，难得轻声哄道。
小朱伸手将那信塞回到尉缭怀中，眼泪总算收点，肩膀却还是抽抽，她稍微平静些，躲在尉缭怀中小声问道：“这，这个桓齮是谁啊？”
尉缭伸手将那封浸湿眼泪书信拿出来，轻轻捏紧，半晌他摸摸小朱头发，“和你样，是个特别不让人放心小孩。”
小朱瑟缩下，接着念下去，“罪臣桓齮，苟全性命十年，无可恕于君……”
通篇共千八百字，数段开头分别是“苟全性命十年，无可恕于君”，“苟全性命十年，无可恕与卿”，“苟全性命十年，无可恕于阵亡秦士”，“苟全性命十年，无可恕于天下”。
数段结尾分别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尉缭静静听着小朱掺着哭音念信声，眼神平静，无波无澜，副无动于衷样子。
凡千八百字，字字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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