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式点下头,想说句什,又觉得插不上话。
徐福却是说得痛快,这些年想都是偷着想事儿件件从嘴里说出来,他真觉得痛快,时隔多年,脑海中终于又浮现出那个懦弱男人温和笑着脸。这切痛快得他想大哭场,补上当年男人死时他欠他捧眼泪。
他到底也没能哭出来。
也是,那都是许多年前旧事。
徐福看向余子式,深吸口气,反正他今天是抱着鱼死网破决绝,打算和这人把所有话都说明白。那就说清楚,全部摊开说清楚!
方天空,缓缓字句坚定道:“赵高,要从率船舰从琅邪出海,路北渡,过三川,东行海上,横行万里。”
余子式喝着水,手中杯子倏然顿。他抬头看向徐福,许久才问句,“你确定?”
徐福想会儿,忽然问道:“赵高你懂星象吗?变幻星图,北斗紫微,每个阴阳师都要学东西,你知道吗?”他看向余子式。
余子式摇下头,“知道,不懂。”
“自幼学星象,学十多年,直觉得无趣。直到前两天吧,上苑来个十多岁孩子,平日里也就是跟在几位方士身后做些杂活,像是烧火扫地之类,那日他将朱砂弄洒毁炉子丹药,窝在丹房台阶下哭,恰好路过,见他哭得厉害就安慰他两句,又想着干脆哄哄他,于是随手给他在地上画张星图,没想到那孩子眼睛下子就亮。”
“赵高,不是那种有大志向人,也心系不起天下苍生,徐福俗,真是俗,俗得自己都没脸承认。”徐福很实诚地对着余子式道,“对所谓济世根本提不起兴致,坦白说句心里话,天下人死活关什事儿?乱世打仗又关什事儿,不想上战场杀人也不想被人杀,对国君也没什忠义心思,哪国安稳往哪里跑,谁给口饭吃让能活下去,就跪下喊你声陛下,徐福就是这个人,前辈子想要荣华和富贵,到如今觉悟也没高到那儿去。”
徐福觉得自己似乎说还挺顺,看样子承认自己怂也没想象得那难啊,又见余子式没什反应,他索性胆子更大,“你与李斯冯劫那些人事,那些朝堂纷争,不懂也是真不想懂,以前你让忽悠陛下,也听你话照做,现在不想陪你继续,你也别再拿什天下苍生忽悠,还有‘苟利国
徐福沉默会儿,“忽然就记起来,父亲他当年为什会教那些所谓堪舆阴阳。”他轻声道:“五六岁那年,夏天晚上,他抱着在桂树下乘凉,随手给画张星图,问是不是很喜欢。他画得真是漂亮,银钩星斗,二十八星宿,中天紫微垣,他轻轻挥下袖子,就是天上参商,人间星海。”
徐福看向余子式,“很喜欢。”
是,他很喜欢,这切他都很喜欢,无论是烟波汪洋,还是浩瀚星辰,这些他幼年时痴迷过切,他真喜欢。
他想带着这双眼,脚踩瀚海,头顶星图,东渡万里,去看看这个天下真正模样,完完整整模样,那里有他幼时梦想,也有曾经被他遗忘过,不屑过,却又深深为之痴狂过远方。
那也是那个懦弱男人,那个被他称作父亲人所深深痴迷过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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