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辞微微弓起背,生出几分真正警惕。他不是没见过真正强者,时敬之还排不上号。只是人认真时放出气势,能证明很多源于本性东西。
同等强度压迫感,见尘寺多半厚重,太衡派大多清正,换成魔教,不是阴冷刺骨,就是扭曲粘稠。当年他和阎不渡打过几场,连阎不渡压迫感都未能免俗。
可时敬之不样。
尹辞从未尝过这样压迫感。它近乎空虚,空虚到有些纯粹——不带恶意、有些稚嫩,却无疑带有撕碎切、将万物碾压成泥气势。
“天地不仁”四个字,毫无征兆地撞进尹辞脑子。
这股情绪如同七日不食饥饿,在他胸腔内生出把冰冷火。他必须撕碎什,抢夺什,才能将它平息下去。
时敬之曾以为它是心魔,而它出现得实在太早。他刚懂事时,它已然伴他左右。幼童连人间欲求都不懂多少,哪可能生出那般庞杂欲念旋涡。
好在无论这份冲动为何,时敬之都对它无比熟悉。他深知如何控制这只凶兽,不让它出笼伤人。
比如将这份强烈欲念揉碎,转为怒火。
或许是时敬之沉默得太久,众多村民目光尽数集中到他身上。时敬之胸口起伏渐渐剧烈,怒气点燃他双眼。他穿着那件不怎华丽掌门服,缓缓放出股无言威势,压迫感比那神女还要强几分。
方面寄望于尹辞带出女儿,方面又对时敬之恐慌感同身受。无数奔涌情绪卡住她喉咙,她吐不出半个字。引灯父亲搜完周边,终于赶到。他六神无主地拥住妻女,嘴里喃喃,仿佛在祈祷。
引灯小妹妹正挂在父亲胸口。她仿佛感到什,嚎啕大哭,拼命挣扎,哭声几乎称得上凄厉。
气氛时僵住。
时敬之手脚发麻。他理智告诉他,若是现在拦下尹辞,只会让枯山派在村中行动更加步履维艰。只是白苇异象在前,神女态度微妙,尹辞此去凶多吉少。
而他心底,那股不知名情绪再次炸裂开来,如同甩不脱诅咒。
面对这个顺手捡到便宜师父,他头回生出类似于“忌惮”感情。
时敬之面色阴晴不定,他原地站会儿,转身向神女走去。
普通村民大多只能分辨气势强弱,神女却显然察觉
尹辞瞬时收起愉快心情。
时敬之平日副不小心就会吓死模样,就算知道这人来历成谜,尹辞也没太把他放在心上,权当自己养只黏人大狐狸。而鬼墓里失控,他也只当师父性格有些问题,天生带疯劲儿。
这样玩起来更带劲,尹辞没有任何不满。
……直到此刻。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次见时敬之冷静地释放威压。
如同过去二十余年,它钻入他脑髓深处,冲他软绵绵地低语——有道是众生皆苦,触不可及生羡,得而复失生妒。凡夫俗子尚且有得有失,你却万事事与愿违,万物求而不得。
你不恨吗?
你看,引灯家恐慌又可怜,正眼巴巴地瞧着尹辞。他们定是把“女儿能活到明日”视为理所当然事,这才无法接受现实,多傲慢。
为这份“理所当然”,他们甚至想要尹辞押上性命。
尹辞明明是他徒弟,他所有物,他倾注心念培养“尘缘羁绊”。他们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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