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待客甚是周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孙怀瑾为四人安排四间单独上好客房。时敬之与尹辞谁也没吭声,佯装无所知地顺从安排。
只是时掌门到底沉不住气。夜半之时,他做贼似钻进尹辞房间。时掌门板正地坐在床沿,提问口气像是被三斤黄连腌过。
“阿辞,你事情,外曾祖他……嗯,知道多少?”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宿执”缓缓翻个身,没有与时敬之对视:“他知道是宿执。”
时敬之:“……”尹辞真身没有吓到他,这次他反而被结结实实吓到。
阵退缩。说来也巧,他年轻那会儿还当过赤勾长老,跟着……跟着……”
他突然意识到个恐怖事实,心漏跳几拍,舌头顿时打结。
孙怀瑾那张皱巴巴脸从心底浮现,老人语气骄傲又沧桑:【早年曾被宿执收养,见识过赤勾教最辉煌时期。当年能叫他声大哥,可只有阿公个。】
亏得进门前,他还在想怎妥帖地与阿辞亲密,又不至于惊到老人家。眼下时敬之恨不得另觅他处,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欲哭无泪。
见尹辞脸隐隐发青“平静”,时掌门只好竭力维持着五官位置,祈祷孙怀瑾对尹辞“不死不灭”之事无所知。
“你第回来栖州时,还向他打探过你底细。”
时敬之呆呆坐在床沿,躺也不是,走也不是。尹辞叹口气,转过身:“若是将话说开,怀瑾应该能多帮上些忙。”
时掌门被“怀瑾”这个称呼砸得头晕脑胀。他晕晕乎乎躺上床,张脸埋进尹辞脖颈:“知道,稍微缓会儿……”
可惜天不遂人愿。时敬之心慌意乱,还没理顺满脑袋思绪,门外便传来道人声。
“大哥,你可还醒着?”
孙家院落不再是片枯干冬景,春风轻拂,院内片青翠欲滴绿意。孙老爷子仍坐在院子中,还是那副皱巴巴桃核模样。冬日过去,他去裘衣,还裹着遍身绸缎。知道时敬之要来,孙怀瑾特地唤人在院子里加长桌,备顶好茶。
枯山派行人进院,孙怀瑾目光始终锁着时敬之,笑眯眯道:“好孩子。”
甫见面,孙怀瑾没怎正眼瞧尹辞。祖孙俩有搭没搭地聊着,尽扯些不痛不痒零碎话题。尹辞在旁松口气——孙怀瑾到底是个人精,或许事态不会进展到太过尴尬境地。
时敬之亲情淡薄归淡薄,“讨人喜欢”事上可是相当有套。眼下时掌门忙着逃避现实,注意力高度集中,言语上尤其卖力。几个时辰过去,孙老头被时敬之哄得喜笑颜开,老脸上最细微皱纹都舒展开来。
尹辞则彻底化身锯嘴葫芦,与苏肆、闫清同安静喝茶,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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