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今夜原定是要来清池园参加宴会,他有意在明年推行官考改制,让国子学学士在谢家修《金陵实录》,又请贺陵作为国子学祭酒,步步都是为改制铺路。金桂宴是国子学重大典宴,有“蟾宫折桂”象征意义,他约韩国公卞蔺同前来,不过临时出些意外,他来迟些,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个熟悉身影。
李稚终于反应过来,“见过谢中书。”
“起来吧。”谢珩看眼他手中瓦片,没看懂这孩子是在做什,“怎个人在外面?”
“回大人,出来走走。”李稚完全没想到他会当众停下来与自己交谈,眼中惊喜藏不住,连话都差点不会说。
谢珩看出他紧张,很轻地笑下,没再多说什。
李稚还是去金桂宴,已经是初秋时节,夜晚天气冷,矮草上铺着层银霜,清池园外烛光浮动,不时有侍者提着灯无声地走过。
李稚进去前,专门向门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下,果然谢珩并没有来赴宴。
李稚在宴席上坐会儿,第次来参加这种宴会,他还是有点不大适应,蜡烛刻不停地燃烧,屋子里有些憋闷,窗前金纱帘随风浮动,给人种暖香迷醉错觉,他起身悄悄退出来透口气。
清池园外是清凉台右大街,对面是红瓶巷,再往外是朱雀街,听说那边有座朱雀台,曾经有个太子在那里自焚而死。李稚背靠着墙站会儿,空中漂浮着淡淡桂花香,身后园林传来觥筹交错热闹声响,琉璃灯盏打着薄薄光,他抬起头看清秋时节空中细细密密尘埃。
这座盛京城,从不同角度看去,好像真有万种样子。
收到消息公卿迎上来,谢珩继续往里走,裴鹤跟上去,清池园提灯侍者紧随其后,光影随之流转。
李稚看着众人从自己眼前鱼贯进入园林,但他好像谁也看不清,他注意力完全被最前面那道雪色身影夺走,视线直跟着移动,他甚至觉得这园林骤然亮起来,光华
李稚最近听贺陵话,喜欢从不同角度重新打量起这些平时常见东西,这座城看似极尽繁华风流,但好像总有种莫名萧索气质挥之不去,乍看到处花团锦簇,但地上秋草已经悄无声息地挂霜,不经意扫见时让人有点恍惚。
李稚正漫无目地想着,肩上忽然被砸个东西,他扭头看去,又马上抬头,原来是片琉璃瓦松动,从墙上摔下来,正好砸中他。李稚想把摔成两瓣琉璃瓦片拾起来,却看见条直线上还洒落着不少晶莹碎瓦,他再次抬起头观察那堵高墙,原本整齐墙檐边缘有许多参差不齐缺口。
李稚沿着直线往前走,随手把地上碎瓦片收集起来,直来到清池园门口。有马车停靠在阶前,侍者提灯引路,看起来是有新客人到,他刚想退两步给人把路让开,抬头却直接愣。
对方也正好望见他。
纸醉金迷光影中,年轻世家公子袭雪色织锦圆领袍,领口刺着鹤羽暗纹,外面搭着件轻薄锦衫,清秋时节冷意拥在他身旁,梁朝尚玄,时人流行穿雪色着羽饰,意欲模仿仙人打扮,李稚见过满大街白色,只有眼前这个人,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是见到神仙。他脸上惊讶没有掩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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