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学学生们将流芳百代《十二门人赋》铺写在白绫上,白色洪流涌向北方,古钟遗韵响彻十三州,后世史官评判在这样激烈送迎中不值提,书中自有太华山,万古人间第峰。
贺陵过世在梁朝掀起场巨大悲潮,动静之大甚至惊动北方那个刚刚改革汉化不久周国。氐人朝官们不解梁朝人为何要为个国子学祭酒逝去
汉室,历史长河奔腾不息,路往前。
阵风吹下窗棂上透薄画纸,像是风为玄鸟指引去路。或许这世间真有国运这说,预言中五百年难得见大雪还没有到来,玄鸟先在个万籁俱寂黄昏静静地飞离这座古老皇都,带走王朝最后缕梦幻余晖。
李稚反复回想谢珩那晚临走前说那番话,贺陵将要辞官归隐,他作为学生本该去送他,但以他如今身份立场,却只能给贺陵带来无尽麻烦。傍晚,结束天日程后,李稚踱步来到贺府,在街口对面巷子中待很久,却始终没有走上前去。
等他最终还是决定转身离开时,贺府大门忽然砰声敞开,伴随着道凄厉哭声,李稚像是被惊醒似猛地回头看去。
元德十六年秋,国子学祭酒贺陵于盛京城家宅中与世长辞,没有遗言,皇帝下令,全国举丧月。
在后世史书中,贺陵无疑是梁朝身后争议最多位人物,梁朝史官对贺陵评价极高,《十二门人赋》冠绝千古,人间太华山名副其实。但不久后,后世即掀起阵批判思潮,越来越多人开始否认贺陵地位,作为公认北州最后位大儒,这位老人更像是位满怀愤懑失意文人,他这生是孤独,没有任何真正壮举,试图重振科举也终以遗憾告终,即便是他收学生,也多为籍籍无名之辈。
从青年时辞官归乡,再到老年复起国子学祭酒,最后客死金陵,纵观他这生,更像是作为个政治符号活着,被政客们用来招揽、收服人心,他从未真正参与到梁朝风云变幻政局中,更无从谈起他改变什。即便不与当代几位耀眼国士相比,只与他好友谢晁相比,对方文学成就不亚于他之下,且实打实创造过二十年太平盛世,然而地位却远不如他,后世于是为此争论不休,贺陵地位也落千丈。
只有梁朝才知道,贺陵意味着什。这是个看不清前路王朝,北方蛮人虎视眈眈,朝廷畏缩着偏安隅,政治灰暗,豪强横行,士族斗争无休无止,改革政变流血千里,无数人放浪形骸背后是内心恐惧与空虚,所谓朝生暮死、追求身体上极致享乐,本质是人心动荡不安。
当个人感到不安时,或许只是片刻踌躇,但当所有人都感到不安时,随之而来是永无止境绝望,这是再运筹帷幄政客也无法挽回沦落局面。而有这样个人,如玄鸟样翩然而至,他以万般博爱收容那些迷茫困顿人,抚平不安人心,指引所有人以方向。
汉家诗赋没有绝,离散人心没有散,远离故土人本该思念家园,他编写诗传、拾整书籍、修复钟乐、大兴教化、凝聚人心、传播思潮,他为所有人驱散黑暗、重铸理想,他不是个人老师,他是千万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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