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现在是到
该付出代价
时刻。
人在万念俱灰时，会不由自主地投身宗教，城中氐人每日都奄奄
息来到皇宫外，面朝着高耸佛塔跪下，向伟大长生天、向诸神与菩萨祈求点点饶恕与怜悯，这是人世间最绝望朝圣，连佛宫中高僧都于心不忍，数次将自己为数不多食物分给他们，宁可自己忍受饥饿，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周太后清楚，北周子民再也经不起更多摧残，这场战争持续到今日，诸王野望下尸骸累累，这切从最开始起就是个错误，然而安铎在醒来时，望见她第眼，问得仍然是：“还有多少兵马？”
她慢慢抬起头，望向那尊光辉暗淡大佛，光与影逐渐交织成幅神启画卷，神救不世人
她和克烈也承认，妥欢贴睦尔是个品格完美王后、太后。
她透过紫色纱帘望着慷慨激昂安铎，在他鼓动下，男人们嗓音越来越高，嘈杂而疯狂噪音中，她仿佛望见汪洋似血与火，自男人身后熊熊升起，最终流往这座巨大城池，焚毁切。她稍微抬起头，脖颈绷紧，吸口气。
离开大殿后，周太后步行来到平时礼佛高塔，庄严菩萨像前供奉着上千盏昏暗长信灯，她影子拖曳其中，她抬头望向那尊神情悲悯大佛，僧人为她递上祈福经书，她却没有像往日样接过来。
草原以长生天佛教为尊，这座高塔兴建于木华黎登基第年，统共十六层，壁画上满是千姿百态雪羽花，煌煌万佛就坐在这灿烂芳华中，俯瞰着都思城与北周大帝子民，而今才不过短短数年光景，切却已蒙被尘土，黯淡无光。
高塔外，场史无前例,bao风雨正在云层中酝酿，空中传来支离破碎哭声，周太后心中清楚那些哭声是谁发出来，也知道他们是为何而哭，人命运就像无根之萍样，被巨大浪潮裹挟着飘零破碎，所以汉人感慨说，悠悠苍天，何薄于
？
战争已经摧毁切，国境之内，哀鸿遍野，自开战以来，周国危机并未得到任何缓解，反而因为战事吃紧，有限口粮必须优先供给军队，以致于粮食更加短缺，大面积饥荒甚至蔓延到王城内，每日都有成千上万人死去。
周太后曾亲眼见过，天空,bao雨如瀑，腥臭尸首堆积成山，为阻断瘟疫，大火熊熊燃烧，空中永远漂浮着层灰，枯瘦如柴母亲跪在街上，死死抱住将要随军出征孩子，仿佛那是只即将断线远去风筝，那些离家远征人，再也没有回来。
这场战争将周国榨得粉碎，每个人都已无所有、流干血泪，科察城战败消息无疑是压垮他们最后根稻草，所有人终于从这场疯狂大梦中清醒过来，但切都太迟。
周太后想起随和克烈出征那名年轻参将，他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付出代价。”
军队出征前，皇族循例要在宫中接见每位高级将领，她只见过那个叫阿兰月年轻人面，却始终记得他平静面容、深邃眼神，在那短短眼对视中，他们察觉到异样，同为这场大梦中难得清醒异端，他们相互懂得、彼此理解，却什
都改变不，和无数将领样，那个年轻人奔赴战场后再也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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