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身体状况允许,想办法回家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第三天,他便站回自家家门口。
他犹豫很久,才找到句似乎合适开场白。
“妈妈。”他学着印象里其余孩子口吻,“捉迷藏结束吗?”
然而回应他只有母亲崩溃尖叫。
当时她穿着身崭新舞裙,眼圈肿着,浑身酒味,正和个他从未见过男人跳舞。他眼看她跌坐在地上,音乐突兀地中断,如同被扭断脖子鸣鸟。
这回他不知道如何反应。
面前女人为他付出很多,可在他短暂人生里,基本没有见过她几面。更别说,他还没有搞懂爱意义——这种单方面牺牲似乎不能被简单归类为“爱”,年幼阮闲还无法确定。
他不想对她说谎,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可他母亲哭得更难过。
她就像朵逐渐腐烂花,他甚至能看出她精神干枯长霉,朽烂得越来越快。
带他离开市区,声音有点颤抖。【句话都没有?】
自己没有回答。
母亲在哭泣,她紧紧攥住方向盘,肩膀阵阵抽搐。虽然阮闲什都没问,她还是兀自解释起来。【预防收容所说用完预防收容额度,接下来要提价……把你个人在家里放太久是违法,也买不起护理机器人……是妈妈没用,妈妈实在拿不出那多钱……】
阮闲明白。
他甚至能理解她行为中逻辑,并对此毫无怨言。无论怎看,继续救治自己都是高消耗低回报行为。客观看来,他母亲能力确有限,自己结局基本可以预见到。
第二次,她驱车将他待往管辖区内最远荒野。第三次,她把他扔进荒村后树林,还专门带绳子。然而虽然能够理解对方逻辑,阮闲还是不愿意为母亲情绪问题而乖乖惨死郊外。
或许他还能试着沟通下。
自己还太小,孤身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预防名单谁都能查,没人会收养个有人格缺陷准危险分子。就算有,概率也太低,阮闲不认为自己能够主动碰上。
他真没有别地方可去,可惜他努力并没有太多效果。
【不要回来
阮闲知道母亲想要抛弃自己,那时他只有个简简单单愿望——
他明白自己结局只有死亡,他乐意接受。停止治疗也好,他只希望自己能死在屋檐之下,亲人身边。
哪怕是被母亲亲手杀死,也比饿死在陌生地方好过。只可惜按照母亲性格来看,她没有勇气亲自对自己下杀手。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说出太多小孩子不该说话,这个时候冷静地谈判反倒会适得其反。那样太不“孩子”,他得想个办法,在不刺激母亲前提下,完成“在家里死去”这个目标。
于是他眼看着母亲把车停在治安最差遥远城镇,将自己赶下车,然后迅速离开。
他将会死去,区别只是在于形式。
【是妈妈不对,早知道也就这时轻松,就不该让你接受那些折腾人实验……闲闲,你恨妈妈吗?】
阮闲慢慢摇摇头。
他不讨厌她,考虑到母亲情况,他能理解她行为逻辑。虽然她确给自己带来不少身体上痛苦,然而在完全理解前提下,他无法生出太尖锐恨意。
【你爱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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