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孟长青回过头望着那鬼道士,忽然问句,“道长,生杀魂魄极为痛苦,小姑娘应该很怕疼吧?
人活世,落叶归根。
孟长青忍不住看眼李道玄,鬼魂弥留人世分很多种,有执念人,很难度化,阿瑶便是这种。谢长留生前是道门散人,道行太高,也很难度化。若是要超度这二人,只能生杀魂魄,那是种极为痛苦死法,孟长青有幸试过几次,怎说呢?
从前他撕自己魂魄炼魂符,回回都鬼哭狼嚎到吕仙朝抡板砖拍他,从那以后,他撕自己魂魄炼魂符跟撕狗皮膏药似。死都不怕,还怕什?
孟长青想着,余光偷偷打量着谢长留,转下手中杯盏。谢长留当年化为厉鬼,明显是为超度女儿,可惜两百年,就连宣阳河水都重新涨起来,他女儿却仍是疯疯癫癫,有些事情真是命数,仙人又如何?求不得终究是求不得。
人活在世上,又岂能真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院中坐下,记起玄武焚香旧俗,又点半盏紫檀。无论从哪儿看,他都不像是个恶煞。香烟袅袅中,恶鬼低眉,修长手拨弄饕餮香炉。
可天道就是天道,规矩永远是规矩,孟长青喝口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李道玄在他身旁,这里自然没他说话地方。
终于,谢长留主动开口道:“不怕死,只是阿瑶她个人,什也不懂,实在是放心不下。想必真人也看出来,阿瑶煞气只会越来越重,两百年,迟早会压不住她,如今镇魔碑碎,情况更是棘手。”谢长留说这话时候,与凡间普通父亲并没什不同,忧心忡忡,语气低缓,“真人此刻到宣阳,于而言,是个喜讯。”
李道玄没说话,他向话少,可从不会如今日这般言不发。
谢长留继续道:“答应过她母亲,会照顾好她,是没有做好。当年找着她时,她已经成这副样子,她不记得许多事,单单记得有人会在十五那日回来娶她,怕她难过,每月十五用傀儡术布下阵法哄哄她,小孩子过家家,胡乱混过去便好。”说着他看眼孟长青,“倒是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如今阿瑶戾气越来越重,谢长留逐渐压不住,又恰逢李道玄来到宣阳城,这便是命。
命。
李道玄性子,绝不会留这对恶煞存活于世,谢长留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劫,索性求死,两百年,他帮女儿求个解脱,彻彻底底解脱。
孟长青不免又看眼那窗子里女人,这两百年来朝夕相对,春去秋来,谢长留心里是番什滋味?
最终,李道玄留谢长留个晚上时间,告别也好,什都好,总之,他给谢长留个晚上。
孟长青尴尬地低咳,“也没想到。”
谢长留笑下,“原是想带她回开阳山,和她母亲葬在块,那时候她怕,不愿意跟着走,这事便耽搁下来,拖便是两百年。若是真人顺手,将这两包骨灰交由信差,送到开阳山,交到师弟谢欢手上。”
他掏出两枚青色囊袋放在桌案上,上面各绣着只兔子。
李道玄终于望眼那两枚囊袋,伸出手接过来,妥帖地收入袖中。
谢长留起身,拱手对着李道玄行礼,说四个字,“多谢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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