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为何悬于上,放不下罢。人活在世上心中都有放不下东西,可孟长青从未想过李道玄也会有放不下,时至今日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这些年来他似乎是将李道玄摆在神坛上参拜敬重,却从未解过李道玄。
他从未解过李道玄。
孟长青还在坐在楼上,正在他走神之际,客栈下忽然啸出道极明亮剑气,孟长青先是愣,立刻反应过来,大雪剑飞入手中。
冲到楼下他就愣,他看见张熟面孔,直接被震在当场。
“吕仙朝?!”
孟长青站在二楼,似乎下子失去所有念头,所有汹涌情绪,全在那眼中百川入海。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回到房间,孟长青没能睡过去,他在思索件事。
洞明剑气是个什?梦境中他亲眼看见洞明大殿中有东西闪而过,汇入李道玄手中。
黄祖悬剑传说玄武弟子个个都知道,他小时候去洞明大殿,时常会从那剑下走过,确能听见剑气相撞声。修士修行到达定境界后,随手能挥出剑气,但是剑气入体这种事情他听都没听过。
他记起李道玄袖子上血,有些失神。
沥沥下起雨,绵绵,倒也不大,这季节本就多雨,正好化开那场霜冻。
孟长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忽从床上坐起来,他推门出去,还没走下楼梯,脚步忽然停。
李道玄个人坐在大堂中,客栈门前悬着两盏昏黄灯笼,有很淡光打进来。
孟长青望着堂中靠窗坐着李道玄背影,手僵,不自觉地缓缓握紧。李道玄不知是在想什,竟是没有感觉到他下楼,孟长青走半,慢慢停下。
李道玄就坐在那儿,发丝根根银白,窗外小雨打着青瓷碗,溅出叮当声响,他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想什,修长手压着半叠剑袖,雨从窗户飘进来,有几丝沾在他身上。
客栈正中央坐着个着黑色长衫邪修,窄袖翻领,脖颈上系着块猩红长巾,看着有些邋遢。此人剑眉星目,眼神却有些森,紫阳剑气在他周
慧剑断情……不能动情吗?
他忽然又记起那日宣阳城中,棉花心窍木偶对着他道:“李道玄,对您有情。”
世上道术,究其根本,句话可破:解铃还须系铃人。
施法是李道玄,能解开术法自然也只有他人,李道玄这些年留着那十二道洞明剑气,怕是有心结。至于是为什,孟长青竟是不敢深思。
又坐会儿,孟长青怔怔地想,自己确实是比从前聪明许多。
孟长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李道玄,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李道玄。就仿佛是那日在宣阳城城隍庙前离去背影,他从未见过。
大道孤独。他莫名记起吴聆对着自己喊,“大道孤独啊!”
那些陌生而复杂久违情绪,在那雨打瓷碗叮当声中,忽然浮上他心头,孟长青不禁有些怔住。
阴差阳错,比人偶胡扯那故事还要荒诞,让人哭笑不得,偏偏又哭又笑,还生出几分不知道哪里来心惊。圣人无情啊,谁敢想,他与李道玄真有段短暂前缘。孟长青望着那背影,昏沉沉夜中只听见雨打屋瓦声。
李道玄坐许久,似乎察觉到什似,终于缓缓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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